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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穷途

    楼心夜半踞着身子,一手穿在胸膛里,双目紧|合,像站着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其胸口处,既没血、也没洞,就如给张晟探魂的那次,却多了一簇忽明忽暗的火,悄然隐没。

    这又是要干什么?

    假门童也不知楼心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趁着七具飞尸将她团团围住的瞬间,一杆红缨枪从空隙里刺了进去。

    既然图迦大人有令,不能伤其一丝一毫,自己所有的招式看似致命,实际都留了一手。可这回只听见一声扑的闷响,似乎有肉体被刺穿了。

    七具飞尸不约而同地抬头,转过一张张漆黑的、没有实形的脸,望着他。

    有一股不言而喻的杀气迎面扑来。

    那感觉就像冒犯了一群野狼,后者已将你视为劲敌,必将群起而攻之。

    为何?为何八尸伏阴阵居然会对自己有敌意?!

    假门童暗觉不妙,在围合之间,众飞尸悄然从中让开了条缝。只见尸化了的楼心夜极为悠哉地坐在地上,那杆红缨枪不是戳在她身上,而是扎在了后头另一具飞尸腿上。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下不仅牵了一发,而是得罪了俩。

    楼上的张夫人不明就里,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尖细的嗓子高声嚷道:“你呆着干嘛呢?!”

    话音刚落,一条火龙蹿上了楼,就着张夫人站着的地方,凌空撞去。

    “呀——!”张夫人尖叫着躲开,那火龙却也不烧她,而是硬生生烧穿了地板。在凄厉的叫喊声中,张夫人如流星般直坠了下来。

    “阿伦,救我!救我!!”

    被唤作阿伦的假门童只能撇下武器,在楼心夜意味不明的笑姿中,飞身接住了手脚乱蹬的张夫人。

    “她不是已经成尸了吗?你到底在干嘛?!”

    彼时的张夫人和初见之时完全是两个人。阿伦放下了她,右手覆在胸前,毕恭毕敬道:“出了点差池,八尸伏阴阵在掌控之外。”

    “你是废物吗?!”张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无缘无故挨了一记耳光的阿伦低着头,白嫩的小脸蛋留下五道鲜明的掌痕。

    唔,阿伦?听起来也不像是现代中原人的名字。

    楼心夜在飞尸群里坐看好戏。几小时前还和她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飞尸们,居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同类,七双冒着黑气的爪子你叠我、我叠你,全都挤在她的肩上。

    楼心夜全身毛毛的。

    人尸有别,虽然自己暂时借了尸化的力量,佯装是八尸伏阴的一员。但和飞尸离得太近,还是不免会被其身上的毒煞之气侵染。

    “大兄弟……咱商量个事……”楼心夜逐渐习惯起这副破锣嗓子来,“离我远点……成不?”

    说罢,飞尸们相当“友好”地给她让了条缝。

    楼心夜拍拍裤腿从地上起身,从无辜膝盖中枪的飞尸身上拔下红缨枪,和掷标枪似的丢了出去。

    就在枪头着地的瞬间,整座公馆如地动山摇般晃了起来。

    楼心夜、阿伦、张夫人,三个人脸色皆是一变。

    公馆摇晃的频率之诡,不像是普通地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里冲破出来。

    楼心夜猩红的眼盯地面,观察着地砖缝隙起起伏伏,就在拱起达到最盛之时,一道黑色喷泉骤然突破地面,骤然涌了出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尸毒味。

    *

    公馆外头,温孤芸已经毫无芥蒂地坐进了玛莎拉蒂,望着窗外瓢泼似的雨打起了哼哼。

    她把光洁裸|露的大白腿悠然一交叉,伸手按下车载音乐的播放按钮。

    在慢摇般的前奏中,周杰伦慵懒的嗓音悠然唱道:“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哦哦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呐呐呐啦啦啦啦……”

    温孤芸随口哼了两句,忽然笑道:“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挺怀旧的人。”

    常宁吊着半边手,似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将金丝眼镜下的视线漠然地转了回去。

    “喂,别这么冷淡嘛。”温孤芸嘴角噙着揶揄的笑,口吻就像两人已熟识多年,“我也是女人啊,好歹你也——”

    “也”字刚说完,温孤芸冰冷的蛇瞳骤然一缩。

    在常宁脑后,两条拇指粗的蛊虫啪地甩在了车窗上,留下几道墨水似的汁。

    温孤芸连忙越过常宁,朝车底望去。外头除了瓢泼大雨,还有遍地黑色蛊虫大军,活像被捅了窝,发疯似的逃窜出来。

    “哎,我去!”温孤芸连忙把窗户都锁上,推了把驾驶座上的常宁,“老铁醒醒,开车了。”

    常宁又是淡然望着她,用对陈莉莉说话的语气,不宽不紧道:“我被这么铐着,怎么开?”

    温孤芸无声地伸出一根小拇指回敬了他。

    *

    就在蛊虫破地而出的瞬间,楼心夜已然踩着飞尸的肩膀,跃上了高处。

    “小周?……听得见吗?!”楼心夜捂着耳朵里的龙骨说得飞快,可惜被破嗓子限制了速度,“哪来的虫……?”

    耳机那头的周怀正咳咳两声,望着眼前幽幽的百鬼,镇定自如地画着镇魂法阵:“从地下室的七口棺材里放出来的。”

    “……”

    楼心夜突然庆幸那时候从地下爬上来,正要推管材,被常宁拦住了。

    “七口棺材?!”温孤芸一条大白腿蹬在油门上,火|辣辣的身子横在驾驶室里,“你他|妈说是七口游泳池我都信!”

    周怀正:“……”

    楼心夜干脆省去无关紧要的状语:“阿芸……如何?”

    “太太太多了!”温孤芸驾着玛莎拉蒂撤离停车场,速度太快,以至常宁不得不帮她踩着油门,“公馆门窗都是开的,全跑外头来了!”

    话音刚落,忽有飞尸从窗门飞出,咣一声重重地砸在玛莎拉蒂车顶上。

    周怀正和楼心夜耳中同时传来尖叫,逼得两人不得不暂时性掏出龙骨耳机,拯救一下即将阵亡的耳膜。

    “淡定……飞尸是我叫的……”楼心夜扶额,“你老大现在……可是飞尸老大。”

    周怀正:“……”

    温孤芸:“……”

    温孤芸转过头,果然瞧见另外六具飞尸纷纷跳出公馆,其所及之处,遍地蛊虫全爆开了化。青黑色的汁在雨水洗刷下,肆意地流过桃树林。

    原本盛开的漫山桃花,瞬间凋零成干枯黝黑的桃花干。

    而那辆即将寿终正寝的红旗公车,在蛊虫大军压境下,宁死不屈,直到沦为一团废铁,也始终未曾屈服。

    温孤芸庆幸自己还好跑得快。

    她把方向盘丢还给常宁,自己摇下车窗钻了出去:“交给你了。”

    常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只一手捞过方向盘,用他高超的车技驾车绝尘而去。

    温孤芸从窗户翻上车顶,飞扬的裙摆在风雨中猎猎而舞。她从腕上各脱下两只金环套在指尖打着转,只见金环一变二、二变四,最后化作漫天金环雨,就着蛊虫纷纷扬扬而去。

    与此同时,公馆内部俨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惨状。

    铺天盖地的蛊虫沿着柱子、楼梯逆天而上。甚至有的蛊虫在爬行的过程中,便开始产卵、孵化,连小蛊虫也是这么个生法。

    此时此刻,许多问题都已迎刃而解。

    于鑫是因为撞见了八尸伏阴阵惨遭灭口,张晟魂里的靥是有人刻意埋下的,张和平身中尸毒乃张夫人刻意为之。这一切不是巧合,早在七年前,张和平就自作自受地种下了苦果。

    然而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有更深层的疑问不断出现。

    张夫人为何不惜委身给张和平兴风作浪?常宁所说的父兄皆因公馆而死是什么意思?

    恍恍惚惚地,楼心夜又想起那位被唤作图迦的黑衣人,黑袍和面具下的冰凉的手、近乎变|态的笑意,和那句暧昧却流露着杀气的招呼。

    ——好久不见,我的小麻雀。

    他们,曾经见过吗?

    楼心夜攀着四周转移到了最高处,尸化后肃杀的眼冷冷地盯着低处的假门童阿伦。

    阿伦正保持着极为规矩的姿势,抱着张夫人。只是后者不领情,并展现出人类面对穷途末路之时惯有的模样——惊惶、错乱、歇斯底里。

    或许连阿伦自己也没想到,一开始胜券在握的局面,为何一下就逆转成了现在的模样?

    “哟——”楼心夜低着嗓子也能破音,她伸手指了指即将涌向阿伦的蛊虫,“再不上来、就上不来了。”

    门童模样的阿伦望着楼心夜手中杀气森寒的玄扇,苦笑着摇了摇头。

    “上去!快上去!”张夫人貌如温玉的脸蛋几近扭曲,死死地揪住阿伦的领口,发狂吼道,“要来了!!快上去啊!!!”

    终于,那位曾经面色悠然的门童叹了气,像是已经料到自己的命运。他就带着张夫人这么个拖油瓶,朝楼心夜挥舞着红缨枪冲去。

    果然下一刻,楼心夜的嘴角挂着一抹邪然的笑,三尺长的玄色巨扇在空中豁倏然张开。

    漆黑的玄色扇面上,竟浮现出一只合眼的金纹朱雀。楼心夜新手沿着扇面一拨,朱雀的双眼赫然睁开,继而昂头,凌空振翅而飞!

    刹那间,随天色一并昏暗的公馆内部,煞亮如白昼。

    飞翔的朱雀蓦然腾空,凌驾在整座公馆最高处,用俯览众生的姿态,睥睨着脚下万千蝼蚁。

    但楼心夜除外。

    楼心夜和那朱雀一样高昂着头,哪怕是尸化后的脊梁也不曾有丝毫弯曲。她望着空中刺眼的金纹朱雀,云淡风轻地眯着眼,从脖间扯出一枚木头圆牌。

    细看那木圆牌只有硬币大小,上头却雕刻了极为纷繁的花纹,一只盘旋的朱雀图腾跃然牌上。其背后用小篆精雕细琢了三个字:朱雀令。

    朱雀令下,恶灵退散——

    楼心夜将朱雀令握在手心,飞速念着只有她才听得见的长诀。俯仰之间,盘旋的朱雀化作一只火鸟,笔直地循入了地下。

    入地的朱雀业火有如小行星撞上了地球,瞬间捣穿了地面,无数蛊虫炸裂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公馆上下顿时笼罩在滚滚火海之中。

    随着朱雀之力的发动,楼心夜自动解除了尸化状态,踏着火海朝张夫人而去。

    门童阿伦的脸色惨白,犹如一张漂洗过的白纸。

    即便如此,他依然以忠诚的门童身份,将曾经的公馆女主人护在了身后,自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朱雀业火,欲与其同归于尽。

    楼心夜当然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头,来势汹涌的火海及时地刹住了车。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玄扇,只一击,便将两人掀翻在地上。

    张夫人被这一掀,足足滚出了十多米,额角磕在了墙上,两缕血条从天庭上流了下来。

    “阿——伦!”

    张夫人近乎是绝望地喊着此刻唯一的依靠,但阿伦已经被火海围了个严严实实,神色复杂地望着徐徐走来的楼心夜,湖蓝色眸子因颤抖而失色。

    “阿伦。”楼心夜恢复成惯有的清冷嗓子,双臂合抱胸前,睥睨着淡淡道,“我可以饶你一命,但前提是,你得把所有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他没有说话,破烂的公馆制服下,毫无起伏的光滑脖颈轻轻吞了口口水,面如死灰地道了声:“好。”

    “后头趴着的那位。”楼心夜一语惊人,“你认识多久了?”

    “七年。”阿伦干干地应道。

    “她是你们的人吗?”楼心夜又问。

    “不,不是。”阿伦顿了顿,“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哦?各取所需?”

    楼心夜显然比较关心所需到底指的是什么需,当她抬头看见张夫人哭丧着,露出一张面色蜡黄、沟壑纵横的老脸,便明白其所需何在了。

    ——张夫人想要的是容颜永驻,青春常在。

    除了极少一部分非人的存在,世间万物,生老病死,朝去暮来,皆是既定的规律。任何妄图动用神鬼之力,忤逆规矩之人,事后必将受到成倍的反噬和伤害。

    可人生来便有三魂七魄、七情六欲。在各式各样的欲望面前,总有人不择手段,违背伦常,哪怕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亦在所不惜。

    这就是所谓的盛世人间。

    楼心夜唏嘘似的一哂,垂眸盯着阿伦,道:“你的图迦大人,又所需什么?”

    听到“图迦”两个字,阿伦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怅然的光。他垂着头,半晌冲楼心夜招了招手,示意她靠得近些。

    楼心夜漫不经心地迈了半步过去。

    正是这半步的瞬间,被阿伦握在手中的红缨枪忽然松手,朝楼心夜的眉心断然袭来!

    但楼心夜早有防备,她不慌不忙地歪过些头,红缨枪便贴着其脸颊飞过,死死地钉在后头的柱子上。

    虚晃一击的阿伦把身子一缩,趁着片刻的功夫滚出了火海,从最近的窗口一跳、一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不见了踪影。

    还是让他给跑了——

    楼心夜倒也不急着追,她捏紧耳中的龙骨,对飞车上的温孤芸道:“阿芸,跑了一个,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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