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姨打的吗？”

    顾清没有接话。

    叶小凡叹气。

    半夜口渴，叶小凡走出卧室。顾清侧卧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他飞快的按着键盘，手机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见到叶小凡，他坐起，放下手机。

    “有点渴。”叶小凡说，表情有些讪讪，猫着身子，往厨房走。手不自觉的护在胸前。

    顾清打开灯。一瞬间全都亮了。叶小凡下意识挡住眼睛。他迅速的按下灯。客厅立刻黑暗。接着他迅速的关灯。开灯、关灯，来来回回。他苍白的脸在闪烁的灯下明明暗暗。

    “住手！”叶小凡上前制止他。

    “刚才还离我那么远。”他任由她推开自己。

    “灯都要坏了。”叶小凡低声的说着，向后退着，避开他的贴近。顾清神经质的行为让叶小凡有些害怕。

    “有些睡不着。”顾清叹气，他走到沙发旁边，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叶小凡坐下。叶小凡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下。她也有些睡不着。之前是阿智的拒绝。刚刚又得知了沈纪的死亡。她觉得很害怕。但是，顾清不是个很好倾诉对象。

    他往叶小凡的方向靠近，叶小凡像受惊的猫一般，汗毛站起。整个身子向后仰。月光洒进客厅，莹白的月光下下，顾清垂下眼帘，面目不清。像是被蛊惑一般，叶小凡忍不住凑近。

    “哈哈，抓住你了。”顾清抓住叶小凡的手臂，力气奇大。像强大的猎手捕捉到最弱小的猎物。

    叶小凡直往后缩。

    月光流转，时间静止。

    “去睡吧。”顾清打破沉默。他伸出手，像是要摸她的头发。叶小凡偏过头，顾清笑笑放弃。发尾略过他的指尖。他拉起有些僵硬的她，送到卧室门口，看着她关门。

    门外，顾清仰躺在沙发上，碰到背后的伤，眉头微皱，拿起手机。把刚刚编辑好的消息点击发送。

    第二天，接到拘留所的电话，叶小凡和顾清一起来到，长椅上憔悴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睛，弯腰垂坐着。他身旁同样憔悴的女人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抹着眼泪。是沈纪的父母？叶小凡看向顾清，顾清点头。拘留所的空调吹的人皮肤干燥。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压抑。

    那个女人抬眼注意到他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最后一根稻草盯着叶小凡。“小凡啊，还记得阿姨啊？”沙哑干瘪的声音从她的喉咙发出。“是你认出沈纪的吗？我是沈纪妈妈啊。”

    在这一刻，叶小凡确定了，沈纪去世了。

    警察说明了让他们再次到来的来意，尸体确认是沈纪的，他的父母也来领认。但是，现在他的母亲坚称自己儿子是被谋杀，不可能溺水身亡。相关人员需要再才接受调查。

    叶小凡点头。再次录口供。她再次阐述自己是因为看到新闻和同伴好才来浅川河边。然后看到沈纪的照片。但是她当时不确认是不是沈纪，只是觉得有些相像。然后，把电话交给他们。之后的事情她都不清楚。今天才的得知死者是沈纪。

    “你们是同学，他来龙川县没有联系你吗？”还是之前的那个吴叔在给他们录口供。

    叶小凡摇头，“自己不知道沈纪来龙川县。而且沈纪应该也不知道我来龙川县。”叶小凡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确实没有交集。

    “小凡，帮阿姨再想想，阿姨求求你啊！沈纪死得不明不白，求求你再想想。”

    沈纪妈妈不知从哪里冲了进来，表情狰狞，蓬松着头发抓住叶小凡，摇晃着叶小凡，手指仿佛要深深的嵌进她的肉里，像疯子一般癫狂。顾清用力推开她，她踉跄跌倒，，虚弱无力，和刚刚的爆发判若两人，她无声的抹着眼泪。

    “阿纪昨晚托梦告诉我，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的儿子是被人害死的。他最怕水了，他怎么可能会去游泳！他从来没有游泳过！我的儿——”她虚弱的声音开始变大。

    “我的儿——”她干嚎，悲痛的声音击打着每个人的心房。

    随后而来的女警扶起她，安抚着她，让她坐在一边。

    “你们离开后有其他的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好像有，不知道算不算”叶小凡拼命的回忆，突然想到，“之前我们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楠楠，就是那个中暑晕倒的男生，他好像看到尸体上有什么，他很惊讶，好像知道什么。但是也没有详细的说。”叶小凡如实的回答。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些什么忙。

    沈纪的妈妈停止了眼泪，怔怔的看着他们，如同提线的木偶。

    “是这个标志吗？”吴叔递过照片，还是之前的照片，他指了指黑白图片上的尸体脖子，脖子的侧面有“乂”的图片。像是擦伤也像是纹身。沈纪的妈妈冲上前，拿起照片。“你见过这个标志吗？”她的殷切的盼望着从叶小凡的口中得出肯定的答案。

    叶小凡艰难的摇头，她恨不得自己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

    叶小凡点头。

    吴叔叹气，沈纪的妈妈无声的哭泣。

    叶小凡和顾清走出询问室。沈纪的妈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顾清警惕的护着叶小凡不让她靠近。

    “小凡啊，不要怕阿姨，阿姨刚刚有些激动了。”叶小凡回头，这样近的距离，沈纪的妈妈双眼通红。她努力的笑，却扯不出弧度。叶小凡上前扶住她。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伏在叶小凡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哭了起来。

    空气沉闷，一场暴雨将来到来。

    七月下旬，最是炎热的天气。

    人心惶惶。

    红发、楠楠、阿正、小楚哥进门，红发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叶小凡和顾清。叶小凡立马起身，看向他。红发移开目光。楠楠脸色苍白。他看了看叶小凡嗫嚅着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随后他们被警察带进了询问室。

    刚刚体力不支的沈纪妈妈强打起精神，一旁的女警和叶小凡扶住她。她们也来到询问室。

    “见过这个标志吗？”警察指了指照片。

    楠楠上前，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他猛地向后缩。椅子差点被他掀倒。

    他点头，“见过。”犹豫着，然后掀开衣领，同样的位置，他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标记。“之前在网上加的杀马特群，群里长老提出大家在脖子上刻“乂”字。表明都是家族的人。”

    他抬头看了一下警察又迅速的低头，接着说道：“线下聚会的时候，我们一起纹的，不过，我早就退群了。现在群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了。”

    大家倒抽一口凉气，询问室里气氛顿时紧张。

    “你的意思死者可能是这个群里的成员？”

    楠楠点头，“如果群标志没变的话，可以确定。”

    “这个群有什么特别之处？”

    楠楠猛地瞪大眼睛，像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中，“没、没有，就是一般普通的杀马特群。”他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的话。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为什么退群？”显然他的话不可信。

    “想退就退了。”楠楠嗫嚅的说着。

    “谁实话！”

    楠楠颤抖了一下，头深深的低着，沉默。

    问话的吴叔有些烦躁，眼前的少年的情绪正在崩溃中，这个群一定又问题。“还记得群号吗？”他问。

    楠楠抓住笔，写下去群号。

    “认不认识这些人？”一旁的警察拿出当时溺水的四位少年的照片，一字排开放在他的面前。

    楠楠低着头，脸几乎贴在相片上，他摇头。沈纪的妈妈有些颤抖，眼泪刷了流。一旁的女警安抚着并钳制着她不让她冲起来。她被迫坐在座椅上。询问室安静。大家纷纷等着楠楠的接下来的回答。

    他摇头。一旁沈纪妈妈眼泪刷了落下。“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怎么可以不认识，你们不是一个群的吗？你们怎么可以不认识——”她朝着楠楠大吼。

    “再仔细看看。”吴警察示意女警拖走沈纪的母亲。

    “真的不认识。”楠楠小声的说

    叶小凡和顾清来到大厅。

    “不走吗？”顾清有些百无聊赖问叶小凡。叶小凡那不时的看向询问室。她想等红发他们一起出来。

    不等叶小凡回答，他拉着叶小凡离开。

    晚间新闻，抹着□□、涂着鲜艳口红的女主播麻木的播报着：傍晚六点，浅川河再次发生溺水事件，一名女高中生溺水，再次提醒各位同学和家长朋友不要玩水

    是她，是昨晚游园会送红发转运珠和摩天轮门票的那个女生，电视画面里，她被打捞出来，苍白发肿的脸，面带微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某种仪式又像是安详的睡着。

    叶小凡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刻有“乂”字。

    第十八章，下一个杀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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