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有多少有才华的人毕业，多少有才华的设计师被纪氏拦在门外，在一个小公司驻足在设计圈打滚，兴许有才华的人能参加各种选拔赛用以出名，兴许也有人在设计圈打滚十几年，熬出名气。

    何苏杰的名气除了他自身的努力之外，多多少少也靠了何家的关系跟财力，可沈桑呢，她有什么？

    在他看来，沈桑除了傻气之外，还有点自以为是，太过倔强，甚至有一丝丝矫情。

    可就这么一个傻气的丫头，竟然被何奶奶看上了，愿意在背后捧她，纪墨然应该叹息一声说这是她的运气呢，还是她的运气呢……

    沈桑被他瞧得心惊，他的眼神好似要把她一层层剥开，看到她心底一样，她坐直身子，“既然你说你没醉，我先回房了。”

    纪墨然急切地拽住她，口气有些不屑，“沈桑，你在倔强什么，又在矫情什么？”

    她要什么，无非就是开一句口的事，想要纪氏捧她，她大可以跟他说。难道她开口，他还会拒绝她么？

    可为什么她要绕一个弯，先在何奶奶那面下手呢？

    纪氏是他的，哪怕是何奶奶开口，最终还是要他的同意。他若不同意，沈桑就算是再有才华，在设计圈熬个几十年，都熬不出头。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沈桑皱眉，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松手。”

    “不明白，沈桑，你还给我装傻？那天我问你在何家遇到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说？”纪墨然扯唇，抑住心酸，语气嘲弄，“因为你怕我知道你求何奶奶捧你了？”

    他以为沈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安份，乖巧，不求任何东西，留在他身边。结果呢，结果她是不屑求他，她宁愿去求何苏杰！也是，沈桑那么崇拜他，跟何家交好也是正确的选择。

    何家能捧出一个何苏杰，自然就能再捧出一个沈桑。

    沈桑很是震惊，“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那天回来为什么闪闪躲躲，为什么你去何家没几天，何奶奶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捧你？沈桑，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是怀疑我的能力，觉得我不如何家好，还是根本不屑求我？你若想一纸成名，可以，我可以买一份设计图发表出去，就以你沈桑的名义，这样你满意吗？”

    纪墨然十分生气，他知道沈桑有她的骄傲，而如今，她的骄傲被他踩到地上，狠狠地碾碎，他难受，他就拉着沈桑跟他一起难受！

    他怒，沈桑怎么可以想一步登天呢？他喜欢踏踏实实的她，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本分内的工作，干净纯粹。

    他更怒，沈桑想一步登天找的人不是他！他的内心竟然期盼她找的人是他，哪怕是被她利用，也是他跟她之间的事，他跟她之间容不下第三人！

    何苏杰说沈桑拒绝了何奶奶的好意，沈桑不想跟何苏杰一起。可他还是气的，他本来就不答应沈桑去见何奶奶，她对他们之间的事从来不表态，他甚至阴暗地想过，也许沈桑还在比较他跟何苏杰之间谁比较有用呢，也许沈桑这是欲拒还迎呢。

    沈桑呆呆地坐在地上，眸里如一片汪洋，纪墨然的话好像每一个字都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她没做过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承认，沈桑语气坚定：“纪墨然，我不知道你误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何奶奶跟你说了什么。我生在不完整的家庭，从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何家两老对我都好，我把他们当长辈一样尊敬，从没求过他们一件事。”

    她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继续说：“是，何奶奶是撮合我跟学长了，可我没答应。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也明白我沈桑有今天全都是跟你求来的。五年前，若不是你纪墨然大发善心救了我母亲，也许今天我母亲就不会活着。不是你纪墨然大发善心帮助我回叶家，我也不能享受到这么好的教育，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从心底里感激你，所以我如今仍留在你的身边，随便你怎么猜度我，嫌弃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叫我走，我就走。”她抿唇，低声说，“绝不停留多一刻。”

    若他今天不说，她都不知道他心底就这么想她的。

    她的心像是被玻璃狠狠划过，鲜血淋漓，果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平静都是假的。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适合住在一起。每磨合一次，痛一次。

    纪墨然猛地坐起来，厉声质问，“绝不停留多一刻么？沈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离开我是不是……”

    话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有点慌了。

    他有点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沈桑的答案注定让他伤心。

    她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因为感激他，所以留在他身边……

    沈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沈桑咬唇，眼泪落下，纪墨然今天有些失常，她觉得两个理智尽失的人再聊下去也于事无补，“我解释过了，你冷静下来再考虑一下我的话，信不信由你。至于离不离开，你说了算。”

    她逃一样离开客厅，心里难受死了。

    她看到纪墨然眼底有一瞬的懊悔跟伤心，那双深邃黑亮的眸也黯淡下来，她竟再也狠不下来，说出狠心的话语。

    明明是他不问清楚就来责骂她，她为什么不能反驳，不能解释，纪墨然，你又在伤心什么？

    纪墨然松一口气，幸好沈桑没说出来。

    若她说出来，他定是会用更难听的话语去羞辱她，也许会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弄僵了。

    他看着桌边的茶杯，心底柔了一角，杯子是沈桑选的，她自己缺个水杯，跑到超市之后竟喜欢一对情侣杯。他还记得她拿过杯子时脸色微红，他是开心的。沈桑给过他很多错觉，让他觉得，她心底是有他的。

    她能毫无顾忌地跑到总裁办公室，她记得他所有喜欢吃的菜色，她介意白星，介意贞仪，甚至是刚才……

    他进门那刻，她紧皱的眉，无一不在告诉他，沈桑不喜欢他喝酒。

    可他又能时常感受到她的疏离跟防备。

    他长吁一口气，不得不相信古人的话语，女人心，海底针。

    他忽然理解楚天乐为什么喜欢白沐沐了，省心。一个沈桑，比十个白沐沐还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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