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颜思把她拖起来，找了一张椅子把她塞好，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幸好淡妆融得不算太难看，她用指腹擦去沈桑脸上的泪，嫌弃道：“丑死了，沈桑，拿你自己的衣服擦脸。”

    沈桑虚虚踢她一脚，没敢真踢到她裙上，“你给我滚。”

    “呐，我们扯平啦，我分手的时候你安慰过我，现在你们吵架我也安慰你啦！”于颜思说得一派坦然，沈桑狠狠地拍掉她的手，凶巴巴地说：“谁跟你扯平了，你跟周封义吵架的次数可以用百来算计的，我被你拉去买醉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这才一次！一次你懂不懂！”

    “难道你也想吵个百来次啊？”

    “于颜思你个乌鸦嘴给我闭嘴！”沈桑倏地站起来，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于颜思掩嘴笑，承认吧，沈桑你就是深陷了。

    于彦谦看两人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他也忍不住出来找两人，于颜思跟他谈了几句，指指沈桑，拉着他走了，留下沈桑一个人在这里。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纪墨然邀请来的，而且纪墨然是龙腾的大股东，于颜思一点都不担心沈桑的安危。

    四下无人，沈桑脱了高跟鞋蜷腿坐在花架下，这算是个很漂亮的小花园，绿意盎然，一点都没有冬天的感觉，花园的边缘都安置有灯光，她闭着眼，光影零星地落到她的脸上，让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出脚步声，沈桑瞬间睁眼，朝脚步声的方向追去，“纪墨然。”

    下意识的，她就觉得是他。

    果然，他就站在花廊的尽头，平静地跟她对视着，良久，纪墨然淡淡开口，“有事吗？”

    沈桑的心抽疼，他一直都在这里。

    周围这么安静，跟宴会厅里的喧闹完全隔绝开来，她跟于颜思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他不可能没听到。他明明知道她已经知道错了，可依旧用最平淡的口吻跟她说话，她的泪不住地往下掉，沈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天这么狼狈过。

    她妈妈病时，她都没流过一滴眼泪，她不敢哭，怕沈言心伤心，她也不想哭，因为她觉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如今她终于知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沈桑不过也是万千少女之中的一个。哭泣是最能表达她内心感受的，也是她不能抑制的。

    “纪墨然，我错了，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纪墨然不为所动，沈桑又忍不住凑前一步，轻声问：“好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

    “和好你跟他的婚约就不存在了？沈桑，今天那个李总的眼神你体会到了？”纪墨然冷冰冰地说，他的话就像一支利箭，嗖一声射入她的心房，她很是受伤，“如果我能自己解决了那个婚约呢？如果我公布天下了，是不是你就跟我和好？”

    “沈桑，你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的东西只是一个婚约吗？”纪墨然偏头看她，目光是她没见过的陌生，沈桑赶紧低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她怕一看到那个陌生的眼神，她就支撑不住。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了再来找我。”

    “我不要。”她倔强地拉住他，都已经冷战这么多天了，还不够吗？纪墨然一指一指地扳开她的手，身上寒气更甚，沈桑有些恼怒，她姿态已经很低了，“纪墨然，你别这样。”

    “沈桑！”

    “我知道你气我什么，纪墨然，可你要求的信任不能这样拿的！”沈桑丧气地放开他的手，她蹲下身子，低声抽泣着，“我习惯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这么过的，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未来的人生里会出现一个叫纪墨然的男人。你说喜欢我，我是真的相信，并且自己也是学着去两个人相处的。但是也没有人告诉我，爱情是什么样子的，我所做的东西都是亲自去摸索，亲自去尝试的。我做的不好，你可以指责我，但是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她抽泣几下，继续道：“纪墨然，我矫情，倔强，还空有一个爱面子的脑子，想着不要事事麻烦你！这些你早就知道的，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说喜欢我矫情耍耍小性子，喜欢我懂事不会麻烦你。那么现在算什么？成也萧何败萧何，我的矫情倔强懂事如今在你眼里都是缺点，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要把自己毁掉重塑来迎合纪墨然吗？那以后连纪墨然都不要她的时候，她又能怎么办？

    纪墨然眸里晦涩不明，心底一片酸涩，沈桑能这么说，他觉得他之前所做的都值得了。他甚至觉得，沈桑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剩下的可以让他自己来，女人本来就该让男人保护的！

    可他心底又有一丝不甘，那一丝丝不甘在不断地牵扯着他的神经，一点点蔓延放大。

    他觉得，跟沈桑相处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得矫情起来了。

    他舒一口气，把她抱起，放到椅子上，已经快一月的天，地下那么凉，她穿着露肩的礼服赤脚蹲着怎么受得了？听纪贞仪说，沈桑在他不回家的时候还高烧过。这么想着，他又有一些愧疚，也许是不应该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沈桑的脚冰凉，他伸出双手给她搓暖，她双脚很小，好似他一用力就会碎，因为晚宴而特意涂上指甲油的指甲像水晶般可爱，五指葱白圆润，他暗自长叹了一声，“沈桑，我给你时间去处理你的事情，你让我满意了，我就原谅你，如果我不满意，我就继续晾着你，知道吗？”

    “好。”她戚戚地应着。

    此时，估计纪墨然说什么她都会说好的吧？

    “长点记性，下次我没这么好说话了。”

    “好。”

    他一阵沉默，沈桑又问，“那你回雍景园住吗？”

    纪墨然冷了脸，生硬地把她的鞋套好在脚上，“我说给你时间处理，没说我现在原谅你！沈桑，不要得寸进尺。”

    沈桑赶紧住了嘴，纪墨然冷冷地睨她一眼，走出花园回宴会厅。

    沈桑一怔，她想，纪墨然是真的还在生气。

    因为她这妆容，怎么可能还回去宴会厅？他是故意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的，他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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