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几乎是飞奔的速度拿了信下来，何奶奶颤抖着打开残旧的信封，老泪众横。

    何老体贴地把肩膀借给她。

    在场的人，除了沈言心，都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何奶奶那种绝望的心情。

    沈桑低头，她以前是很羡慕何奶奶有过这么一段姐妹情，可当她知道何奶奶那个姐妹就是自己外婆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

    何奶奶很珍惜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地叠好信纸，问沈言心，“这信可以给我吗？”

    沈言心点头，这本来就是她父亲让她给何奶奶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从小带着的玉镯脱下来，那也是她母亲给的，据说是何奶奶出嫁前送给她的。这是很普通的玉，放在现在，顶多是圆润一些，一点都不值钱。“阿姨，我想这玉镯，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她父亲跟她提过这玉镯的意义，她已经给叶绍仁生了沈桑。

    何家的公子也有了何苏杰。

    那他们是怎么也凑不到一对的！所以，沈言心不贪心，不属于她的，她不敢要。

    何奶奶脸色很难看，“阿杰，把你的玉拿出来。”

    何苏杰的脸死青一片，他瞪大眼看沈桑，沈桑也是惊讶，她是知道何奶奶的意思的，何奶奶曾经说过，找到她闺蜜的孙女，就把她指给何苏杰，何苏杰一直没抗拒。

    沈桑忽地握住纪墨然的手，大冬天的，她手心冒出细细的汗，纪墨然回握她，示意她放心。

    何苏杰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看色泽，跟沈言心的玉镯成色是一样的，不难看出这是同一块料子开采出来的玉料。何奶奶把这一对凑起来，双眸在沈桑跟何苏杰的身上一一略过。

    “当年找不到甘筠，苏杰他爸爸也有了女朋友，我就想把这块玉给了苏杰，至于你的玉镯……”何奶奶最终把目光落到沈桑身上，隔了两代，沈桑的面容跟沈甘筠的依旧有几分相像。

    难怪她当初就觉得沈桑亲切，何奶奶微叹，造物弄人。

    沈桑心一颤，纪墨然倏地站起来，“这玉镯沈桑不能要。”

    何老瞅他，“我们两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整个C市都知道桑桑是我的未婚妻，自然轮得到我说话。何老，这婚事你们订的是沈阿姨跟何叔叔，他们错过了，你们不能把婚事强加在桑桑跟阿杰头上！”纪墨然的大掌死死地扣住沈桑的腰。

    什么指腹为婚，他通通都不承认！

    沈桑当年过得多艰难，何家可曾有帮过她一分？

    现在才说找一个孙媳妇，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未婚妻也轮不到你。”何老看那玉镯一眼，沈言心的东西，自然是沈桑，“她出生开始就应该指给何苏杰。”

    何苏杰铁青着脸，别说沈桑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他跟梁芝蓉怎么闹都可以，只要他没未婚妻，没女朋友，梁芝蓉就不可能放弃他。沈桑跟纪墨然现在是感情稳定了，这样的事情纪墨然会帮她挡了。那他呢？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梁芝蓉知道他有未婚妻傲然离去的场景。

    他低了姿态，“奶奶，我也不喜欢沈桑，我只把她当小学妹。”

    何奶奶真是气得不行。

    她今晚的情绪明显高亢中，好不容易见到自家闺蜜的女儿跟外孙女，老一辈一诺千金的思想不断地侵蚀着她。这是她亏欠了几十年的承诺，当年说好去找沈甘筠，约好时间，可她失约了……

    她欠了沈甘筠几十年，如今她已是暮年，恨不得将所拥有的，所亏欠的，通通还给沈言心。

    “哪能到你不喜欢！沈桑，你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桑，沈桑嘴唇微动，她想说，她也不喜欢。

    沈桑看向沈言心，沈言心也陷于惊愕之中，对往事，她只听父亲提过一些，现在沈桑跟纪墨然这么好，她也不想拆散他们，于是，她对沈桑投以默许的目光。经过周封义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勉强她了。

    沈桑想了想，说，“要不，玉镯我收下。”纪墨然狠狠地捏她的手，沈桑又接着说，“留给我女儿。”

    几个长辈讶异地看着沈桑，这样的方案，激动的他们明显还没想到。

    但是，何奶奶觉得不合适，“不行。”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代，她有生之年肯定看不到沈桑的女儿跟何苏杰的儿子结婚了，她坚决否决了这个办法。

    没看到他们结婚，她下了黄泉也不好向沈甘筠交代。

    沈桑懵了，沈言心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此时，何苏杰的电话突兀地响起，看着屏幕上的电话，何苏杰一僵，他一回来就过来找纪墨然了，忘记给梁芝蓉打电话了。何奶奶眼明手快地把他电话抢过来，接听，“他在谈婚事，没空接电话。”

    何苏杰脸色大变，连忙抢回电话，“奶奶！”

    他一看，电话已经挂掉了，不知道是何奶奶挂的，还是梁芝蓉挂的。

    他低咒一声，直接跑回何家的别墅，万一梁芝蓉误会了，他真是跳黄河也洗不清。

    何老一叹，孙大不中留。

    当事人走了，沈言心怕纪墨然介意，打着哈哈跟两老扯别的事情，她亲自上场给何奶奶演奏了两支曲子，本来就是宁静的小女人，这么施施然坐在筝前，何奶奶更怀念了。

    渐渐的，她看沈言心的目光比看沈桑的更热切。

    她真是巴不得早早找到沈言心，让她少受一点苦，让她成为何家的媳妇。

    让她早早拥有像沈桑这么乖巧的孙女。

    饭间，何奶奶一直拉着沈言心追问她以前的事情，沈言心知道的都不多，唯有把自己所知晓的全部如实相告。当何奶奶听到沈言心成年后就失去双亲之后，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她不停地重申，让沈言心以后把何家当自己家，沈言心也应了。

    本来欢乐的过年气氛也悲伤下来，连活泼的纪贞仪也安静下来，聆听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故事。

    沈桑胃口不太好，简单吃过之后就回了她跟纪墨然的小别墅，纪墨然紧跟着她的脚步进门，他锁了门，把沈桑抱在怀里，“别想太多了。”

    沈桑摇摇头，有些担忧地说，“你说，何奶奶会不会真的把我跟学长凑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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