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在我正在艰苦地跟文档做斗争的时候，耳边响起这么一个声音。我并不以为这个声音是在跟我打招呼，直到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我抬头向拍我的人看去，“桓清雷？”桓清雷并非我们公司的员工，据介绍是某一比较大的游戏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曾经负责过好几个项目的制作，被我们老板以私人关系借调来进行项目管理方面的工作的，以前也就是见过一面而已。我之所以能认出他来纯粹是因为上次他来找我谈了半天关于我们现在这个项目的策划。

    “我又来了。”桓清雷笑道。

    “好呀。”我顺手把我身边的一把空椅子推给他。由于经常需要开会，所以很多时候策划部的策划们都不在策划部坐着，所以总会有椅子空着，如果什么时候策划都坐在策划部，反而是一件怪异的事情。以我一个做了五、六年策划的眼光来看，感觉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那么多东西需要讨论吗？而且每次开会都长达三、四小时，这更令我不解。在我以往的工作经验中，无论什么问题，在会议开始之前一刻钟把会议文档发下去，等大家看完了开会，有针对性的讨论，短则一刻钟，长达一小时，什么问题都该讨论完了——不过在这里，这不是我这个顾问策划该关心的问题。

    桓清雷坐下，翻动着手中的两页纸，问道：“你对这个项目怎么看？”

    “糟透了。”我苦笑，“我一点也看不到希望所在。”

    “噢？为什么呢？”桓清雷说，“你上次跟我说的战争系统，只要实现，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一个连基本系统都没有的游戏，空有个战争系统有什么用？而且，就目前这个基本系统的基础上，战争系统根本没法做。除非对这个系统进行大的修改。”

    “那就改啊。”桓清雷说道。

    “我去年十一月就提交过报告，要求根据新的系统特色玩点进行系统改造，结果……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说道，“后来我又提了两次建议，同样没有人搭理我。现在我已经不会提任何建议了。”

    “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桓清雷突然问。

    “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失败，总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做出一点东西来。”我叹了口气，“也许我错了。”

    “我再跟你们老板说说……如果战争系统不做，你们的游戏没有任何特色，也就没有竞争力了。”桓清雷说道。

    我转头感激地看着桓清雷。虽然我已经不对这个项目抱什么希望，不过说不定桓清雷说的有效呢，毕竟桓清雷在他自己所在的公司，已经是三、四个成功项目的制作人，既然受邀来进行项目指导，那么他说的话总要被重视一些的。

    “你们的项目完全没有前期，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做大的改动了。”

    “我知道。不过……既然我在这里，就算明知道项目要失败，我也想搏一下。”其实我私心里，总觉得只要给我完全负责这个项目的权力，这个项目还是有可能成功的。然而事实上……作为顾问策划，在一个策划完全不受重视的公司里，谁会相信你有多大的作为呢，更别说给你多少权力了。

    “理解。”桓清雷说道，“在我们公司，一个一年半的项目，其前期准备的时间可能长达半年，甚至八个月。只有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开始做项目，才不会走太多的弯路。”

    “这个，算不算事后诸葛？”我摇摇头，“我来的迟，到现在我在这个公司呆了还不到半年。我在这里的时候，项目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泥足深陷的样子了，我也没办法改变。一个项目都已经到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再回过头去补前期呢……”

    “呵呵，所以我对你们老板有个建议，就是把这个项目干脆停掉，重新做一个。”桓清雷说道。

    “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不可能。”桓清雷无奈的笑道，“停掉一个已经做了一年九个月的项目，需要的勇气和决心，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的。你们老总还没有这个魄力。”

    “反正就这样吧。说不定真能够做好也说不定。”我说道，虽然知道这句话明显的是自欺欺人，不过能够麻痹一下自己就麻痹一下吧，清醒的痛苦和糊涂的快乐，我现在到宁可糊涂的快乐。只是，这种糊涂的快乐能够持续多久呢？

    “桓清雷。”门外传来声音。虽然这个声音我知道是谁——我们的市场部负责人，李远瞻——我还是转过头去看。

    “嘿。来了。”桓清雷起身，转头对我笑笑：“走了，有空再聊。”桓清雷来我们这里就是找他来了，现在正主儿出现，自然得走了。

    “拜拜。”我转过头准备继续写我的文档，却发现右下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个气泡型的提示：“你收到1条新消息。”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通讯系统的提示。鼠标移上去，点击，弹出一个对话框：“下午2点在会议室开会。请做好准备。”

    什么会议，扯淡。我心想。我们公司会议从来都非常奇怪，会议之前不通告会议内容，不下发相关文档，大家都没有办法做任何准备，等到开会的时候实行民主制，每个人轮流发言，跑题了也没有人管，结果往往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问题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还没有作出任何决议。好在我这个顾问策划在大部分时间是不需要参加这样的会议的，结果导致了我成为实际上的策划部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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