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阳关三叠

    我告诉贾翊说让他坐镇都护府，等待西征人马回来，让老牛继续做他的清福掌柜。

    后寨东门外，茫茫戈壁，沙棘横生，偶尔几只饿着肚子的秃鹫盘旋，或是远远的几声狼啸，东门寨头的汉旗今天格外漂亮，看得出他们换了新的。

    我抬头望了望寨子，没有不舍，因为我始终相信这里是我最后的家，因为我看见了现在我对面的人山人海，虽然大家都不说话，可此间真情，根本不用言语。

    我走了，这里交给大家了，这一次我没有激情澎湃的演讲一番，因为我早已不把自己当先知，世间没有可以预料的事情，所有的只不过是猜测与事实。

    现在的我，只当自己是一个大汉子民，至于未来……

    “出发！”

    我头也没回，带着众人向着东方前进。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悠然箫声骤起……

    我的卫士纷纷回头，我勒令他们好好赶路。

    “我们会回来的，好好走路。”

    “诺！”

    我们一干人踏上了这漫漫长路，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我，但我知道我在等什么。我回头看了看我的士兵，他们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怨意，这实在是令我欣慰之至。

    我坐在最前面的一辆牛车上，这种感觉又是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可是唯一不同的事情，那就是我不是孤身一人。

    “大家累不累？”我回头问了问他们，一个个都是年轻壮实的小伙子，黝黑的脸庞，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让他们颇有威风。

    “回主公，我等不累。”他们都很拘谨。

    “好了，还叫主公啊，你看看，我顶多就是个掌柜的。”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那叫什么啊？”一个年纪小点的卫士问我。

    “叫我燕掌柜。”我还没说就把自己逗笑了，燕掌柜，这个名号倒是十分不错。

    “诺，燕掌柜。”这小伙子改口改的挺快的。

    “别诺了，以后咱们没有什么，都是兄弟，就叫我大哥，你在诺来诺去的被别人听见可是要惹祸的。”

    “诺……啊不是内个……好，大哥。”他显然很凌乱，而且很小心的看了看我有没有生气。

    我冲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才冲我憨厚一笑，挠了挠头。

    “大家挺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别那么客套。”

    “好，大哥万岁！”所有人的声音。

    我又重新坐下，太阳马上落山了，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扎营了。

    我让大家准备扎营，很快，一组人马找到了合适的营地，我们便打起帐篷，准备晚饭，我站在帐篷口，远处渐渐有了一条青黑色的山脊线，隐隐约约，看来，我们明日应该就能到达阳关附近吧。

    我看看四周，我们的营地在一个小丘陵的背风坡，正好可以挡住风沙，这里还算平坦，后面很空旷，这里地势又比其他地方高一些，看来他们的水平不错，果然，我的白虎卫的精锐都不是吹得。

    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实战机会太少，我相信真正的劲旅都是打出来的，都是血流出来的。

    “你们看，好大的烟啊！”

    “什么情况？”

    “大家警戒。”

    很快，这五十人列成圆阵，迅速无比，这个场面好像是上次，徐荣带的那五十人也曾做出了这个防御阵型，怪不得，徐荣训练我的白虎卫是让那些人做为骨干，这样可以快速形成战斗力，现在看来，他训练的相当不错，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应付自如了。

    我其实早就看见了远处隐约有一股黑烟冲天而上，我知道那是报警的狼烟，可是距离很远，就算我们发展了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隔岸观火了。

    “大哥，要不要派人查看一下？”

    我回头一看，一个小伙子正远远靠着那狼烟。

    “不用了，那里既然有狼烟，说明有军队驻守，放狼烟，说明周围有援军，又是阳关方向，想来那边出事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羌人趁着董卓深陷巴蜀泥潭，在胡作非为吧，也不知道那张温老将军，还有那段太尉手段如何，竟能让戍边的百战之卒放狼烟求救，看来他们果真是老了。”

    “我倒是很好奇羌人的笛曲到底有多苍凉。”

    我回头看看这小伙子，神秘兮兮的一笑。

    小伙子站在那愣了一下，随即转身传令拔营。

    “你叫什么名字？”对于一个能理解上级命令的士兵来说，我还是很高兴的。

    “大哥，我叫小影。”

    小影……这个名字，怎么感觉一阵渗人。

    天已经朦朦胧胧的，我们只好打起火把，虽然我极其讨厌在野外升起火把，但是也迫不得已，在野外行军，打起火把简直就是送死。

    狼嚎声，让人一个激灵。

    “加速前进。”我告诉大家快些赶路，越磨蹭，越多变数。

    我们一路尘土飞扬，杀奔阳关而去。

    赶了一夜，马不停蹄的，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看见了关隘。

    我远远就看见了一面旗帜，我以为是大汉的旗帜，直到到了关下，我才看见那上面写了一个董字。

    可见一斑，这董卓根本就没有大汉这个概念，在这个酷寒之地，也只有他说了算。

    我越想越来气，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叫小影上前叩关。

    小影走上前：“我们是西来的客商，想要通关，还望大人通融通融。”

    说罢，小影掏出一大把金条，放到地上，退了回来。

    我正要说他给太多，他却示意我别说话。把我硬是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只见对面关门打开，出来一人，单枪匹马，装束看起来只是一般的士卒，策马飞来，而后一个翻身将地上的钱一把拿走，又拨马飞回。动作利落干净，看来应该是老手了。

    不一会儿，关隘上有人喊话，说可以通过了，我们这才过了关，也没有盘查，根本就是没人搭理我们，可能正抱着金条傻乐呢。

    我们过了关，小影对我说，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只要有钱，人家根本不会为难，更别说盘查了，就算你装的什么炸药铁矿，也没人问。

    要是不给钱，就得给命了。

    “大哥，我们怎么走。”小影问我。

    “过了关，皆是凉州地界，益州正乱，这样吧，我们直接去并州，然后再择时日，南下豫州。”

    “那么，大哥，这就出发吧。”小影示意商队出发，我坐在牛车上，小影骑马在我旁边。

    准备赶往并州。

    ……

    第一站，就是敦煌郡，这里是我这么久了唯一见过的繁华城池，武威郡热闹非凡，一点也没有荒凉的感觉，来来往往的商人，当地的居民，这阳关内果然不一样，气氛都和谐了那么多。我们没有在敦煌郡待太久，我总觉得这里还是不安全，最近杂胡们闹得欢，各异族也是没安好心，所以我们睡了一觉，就一路向安定郡，到了那里，就离长安不远了。

    出了敦煌地界没两天，我们就碰见一队骑兵，当时他们正朝我们跑过来，还吚吚哑哑的，我又听不懂，应该是外族的。

    我让大家小心，准备战斗，很快有一半人就分散到两侧，其余人依靠牛车形成了克制骑兵的车阵。

    马蹄声如雷滚滚，沙土漫天，他们如风而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商人，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商人，会杀人的商人。

    我一声令下，没有犹豫，牛车阻挡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在他们悬崖勒马的前一刻，我们已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他们十几个人，显然，被我们全歼。

    我没有拔剑，只是看着，没有回避，没有闭眼。我觉得他们该死。

    不一会儿，小影带来一个半死不活的扔到了我的牛车前。

    “你们是什么人？”我很平淡的问他！

    “我……我们……杨将军……他……报仇的。”一句话被他坑坑巴巴的说了半天。

    看他半死不活想必也是活不了了，我摆摆手，他们把这个人拉走了。

    “小影……”

    “大哥这个杨将军是……”

    我还没说完他就急着问我。

    我想了一会，杨将军，凉州，现在是光和三年，杨将军应该是……

    “是他，杨秋。”

    “杨秋？”小影没有听过，但是我知道，这个杨秋也算是占山为王吧，算是小有实力的军阀，看他这么嚣张，也应该是和董卓跑不了关系。

    “算了，我们走，去安定。”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热闹我就不凑了，何况这是人家董卓的地盘，事情搞大了不好说。

    一路上，渐渐人多了起来，时不时有过往的商队，或者是行人，也渐渐看见了大山，开始有了绿色，这也许是我们这一路上最吸引这帮小伙子的东西了，因为那边根本就看不见这样的大山，这样的绿色，还是成片成片的。

    所以，他们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一样，都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这还只是北地，要是看过南方，我觉得你们可能就再也不想回家了。”我和他们打趣说道。

    “南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有更大的树，更多的叶子。”

    “是啊，我听别人说过，南方的姑娘可漂亮了。”

    “你就会想姑娘，还会干什么。”

    “如果能去南方看一看，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你们看过海吗？”

    “什么是海？”

    “就是……就是……很多水，特别多的。”

    “很大吗？”

    “很大。”

    “有多大？”

    “应该有几百丈吧！”

    ……

    “哈哈哈……”我不禁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以后啊，我肯定带你们去看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有多大了。”我回头对他们说。

    “大哥，海到底有多大呢？”

    “一碗水那么大。”我回过头做好正声道。

    小影好奇的看看我，我察觉到他的目光了。

    连续几天，我们一直在路上，赶路，扎营，赶路，扎营，总觉得这条路走不完。

    大概半个月后，我们总算到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武威郡。

    我们大摇大摆的进了武威郡，我们所在的县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有吃有喝就行了，一进城，我就让人卖掉一半的货物，其实在敦煌，我们已经解决了一部分，现在只剩两车东西了，小影我早早就让他去找客栈了，长途跋涉这么久，我这脚都磨出茧子了，也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所以，没登卖东西的回来，我们就已经找了个酒馆开吃了，一帮人大大咧咧的进去，灰头土脸的，着实把人家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们打劫呢。

    我们包了他们的一层，老板但是热情的不得了，又是这又是那的，搞得我们哦还真不好意思。

    后来嘛，我也不省人事，醉的一塌糊涂。

    ……

    “啊……”我揉揉太阳穴。

    “大哥你昨夜睡得可好？”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影，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照顾我一晚上。

    “你没睡觉？”

    “没事……”

    “好了，我没事，赶紧去睡一觉。”

    “大哥，我们的东西被武威郡守扣了。”

    “什么……”我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无怨无仇的，他扣我干什么，真是麻烦。

    “他怎么说？”我问小影。

    “他说我们的货物是禁品，让我们看着办。其实就是要钱。”

    “这个郡守是谁？”

    “此人正是杨秋！”小影怒火中烧。

    杨秋？自己送上门，真是惹谁不好，偏要惹我。

    我想了一会。

    又看了看小影。

    “小影，交给你，随你怎么办，后天我们就要继续赶路。”我看着小影说。

    “是，大哥。”小影似乎很期待。

    他转身告退，却有顿住。

    “大哥，我们是不是得留个名号？”

    他头也不回。

    我想了一下，对，做这种脾气，留个名号远比杀他要有价值的多。

    无形才是恐惧。

    “如晨风兮，吹袭日影，风影卫。”

    “风影卫，大哥放心吧，我一定办好。”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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