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从洛小斌的手里接过杯子，他就这么默默地坐着，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饮料。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地调整了坐姿，现在，他整个身子都是侧着的，这样不必转头，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吃水煮鱼的姑娘此刻的模样。

    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裙子，头发齐肩，用一个莹黄色的发夹别起来。

    可惜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那对乌黑明亮的眼眸里，此刻藏着怎样的情绪。

    不过，水煮鱼这么个吃法儿，好像有点可怕啊！

    正在男人默默担忧的时候，洛小斌已经把第二份水煮鱼端上桌了，乔锦寒把鱼片都挑出来吃了，然后很豪爽地丢了筷子，大喊着“再来一份”。

    这就不是个正常的节奏啊！洛小斌默默怨念，但扭头看到自家老板一脸冷淡的模样，顿时想起了被莫名其妙罚掉的50块，他只能咬牙又下了一份水煮鱼的单。

    第三份……第四份……

    乔锦寒一直吃着没有停下来，这味道要比卓毅做的好多了，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吃到嘴里的菜却越来越苦呢？

    卓毅出身警察世家，自小就被卓老太太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做饭了，就连让他刷个碗那都必须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乔锦寒平时最爱的就是川菜，尤其是这道水煮鱼，百吃不厌，后来卓毅为了哄她开心，特意背着母亲下厨学了，每到他们认识的周年纪念，就会做给她吃。

    乔锦寒记得，每次卓毅做水煮鱼给她吃的时候，她都会很快乐地一边吃一边挑毛病，卓毅听了她的碎碎念，立刻就脱了围裙丢在一边，伸筷子过来从她的碗里抢挑去了花椒的鱼片，在他自己的嘴边晃来晃去，一边叫嚣：“你不吃我自己吃！”

    直到逗得乔锦寒快要抓狂的时候，才笑吟吟地掉转筷子，态度宠溺地送进她的嘴里。

    现在，终于没有人会抢走她碗里的水煮鱼了。乔锦寒心里忽然就涌起这个念头，几乎是全无知觉地将鱼片塞进嘴里，僵硬地咀嚼，然后咽下去。

    她真的在吃水煮鱼吗？那现在哽在她的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又是什么呢？

    是悲伤，还是痛苦？心脏的位置好像是有点隐隐作痛，脸上的表情却是挂着笑的。乔锦寒对自己说，你应该开心才对，不用节食减肥，不用去那些又贵又不好吃的高级餐厅会所，不用勉为其难地应付卓家老太太冰霜一样的嘴脸……

    可是失去这个人，她还是免不了会无可救药地心痛。因为他们花费了七年的时间相爱，却终究无法走到最后。她需要悼念的不光是情感，还有她为此所付出的青春和时间。

    她不想哭，她以为自己流泪是因为水煮鱼的辛辣，这就像是一个借口，给她肆无忌惮哭出来的权利。

    “呵呵呵呵……”

    乔锦寒吃着吃着就笑出声来，一脸的泪眼模糊，桌上横七竖八地丢着喝完被她捏扁的啤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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