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像林海虎这样的熊孩子，三岔河乡一抓一大把，给人的感觉就是似乎一眼就能看出深浅来。

    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还是个脸皮比城墙厚，学习不上心，天天瞎胡搞就知道玩，还有点小贪财。缺点是一大堆，优点……如果是不犯罪不进号子算优点的话，那他倒是占了这点。

    实际上这么感觉的人一点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熊孩子。

    但是人心里总都有点自己的小盘算，就算是没心没肺的熊孩子，也会有点自己上心的事儿。

    比如林海虎同学，他一向就是把‘卖消息’当成一项伟大的事业来干的。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生活品质’，关系他能不能没事拉几个熊孩子偷偷摸摸的，学着大人们喝点小酒弄包好烟。

    所以他时刻都在关注着，乡里面是不是又有消息，能给市里的张记者打个电话，挣个消息费了什么的。甚至这家伙还给乡里的人卖过消息——他曾经把无意中听到的乡里分牛的名额，要给哪个村分多少牛的消息，卖给了那些分牛多的村子，一个消息卖了二十块钱。

    这消息是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村民来说是大事儿。能提前知道就是吃了定心丸，花二十块钱也是愿意的，何况这小子还是燕飞的表哥。

    当然这事他是偷偷干的，给人知道那是肯定得被燕飞收拾的，打死都不敢乱说出来。

    其实不止这个卖消息的事儿他不会出去乱说，就算是其他的卖新闻消息的事情，他虽然得意挣了钱也坚决不会出去和别人说——好多消息是大家都知道的，万一大家都知道给报社打电话还能挣消息费，那自己不就多了很多‘竞争对手’了嘛！

    总之，大概是因为接触过这家伙的人，都觉得这就是个熊孩子，所以那老师也有点大意，问的问题也直接了点。曾经在一次谈话中，那老师就有意无意地问他：“场里的牛产肉品质那么好，有没有什么秘诀？”

    这不算什么，这个老师甚至还直接说，你要是知道是什么秘诀，咱们就发达了……以后就算考不上大学都不怕，反正这辈子靠着这个秘诀就能吃喝不愁。

    如果林海虎就是个普通的熊孩子，这话他听听也就算了。最多随便说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吹嘘几句，反正最关键的东西他也不知道。

    但是作为一个把‘卖消息’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的熊孩子来说，对于值钱的消息啊什么的，林海虎的警惕心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再说他虽然卖消息，但是卖的都是那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像这种关系到场里要害的消息，他是打死都不会卖的。

    不卖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大义，林海虎考虑问题简单的很，一是咱得讲义气，表弟对咱够义气，咱不能出卖兄弟。再说平时咱靠着场里挣消息费，大家也就是打趣几句，谁也没真个怎么他。二是帮亲不帮理的乡土观念，老师对自己再好是外人，燕飞还有场里的那些人，可都算是自己人。

    现在这老师问到了这么关键的问题，林海虎就觉得，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想套我的消息是不是？

    我就知道，当老师的对我这样的学生这么好，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老师怎么也没想到，这熊孩子表面还和自己嘻嘻哈哈的，转头就跑来燕飞这里，把自己给卖了二百块钱。

    要不有些事真没处说理呢，谁能想到一个熊孩子，对这种事还有这么高的警惕心呢！正常这个年纪的熊孩子们，不是应该只要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对你掏心掏肺的，问什么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我说，那老师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别的地方派来的间谍。你到底给钱不给啊？真不给以后咱兄弟都没法做了，我可是一觉得有问题，就跑来给你说了……”林海虎说完，燕飞就沉思起来，结果这家伙等得不耐烦，催促了起来。

    “行行行，肯定给。”燕飞说着话，在兜里摸了一下，拿出来几张钞票，抽出来两张给他。“二百块，拿去。”

    林海虎喜滋滋地接过钱，还装模作样地学着电影上在手上拍两下，拿手指弹两下：“那我去睡觉去了，嘿嘿！你放心，咱兄弟们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以后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来告诉你……”

    “别走别走。”燕飞看他要走，赶紧叫住了他。

    “怎么了？”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离开的林海虎扭过头来，紧紧攥着二百块钱。“咱可不能反悔，我可是给你找出来一个潜在的敌人，二百块真不多啊！”

    “你什么见我给出去的钱还反悔过了？”燕飞见他那一副警惕的模样就来劲。“放心吧，我是准备再给你一个挣钱的机会，干不干？”

    “干，为什么不干！”林海虎顿时精神抖擞，浑身使劲儿。“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说吧，干什么？给多少钱？”

    “简单的很。”燕飞又从手里拿出来二百块钱，想了想又放回去，从兜里摸了又摸，找出来一张五十的。“五十块钱，明天你带着点东西给那个老师，就说是场里的……秘密配置的黄牛营养素，每次喂牛都得掺一点进去的好东西。怎么样？”

    “才给五十啊？”林海虎遗憾了一把，随即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五十就五十，拿来吧！咱们自己兄弟谈钱伤感情，带什么你说。保证干的让你满意。”

    “要是没干好呢？”燕飞看他伸着手的样子，就是不给他钱。“等你干完再给。”

    “干不好管退钱行了吧！”林海虎不满意了。“咱们兄弟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了？就五十块钱，你还得等以后给，有意思吗？”

    “行行行，给你。”燕飞也不多说，把钱递给他就开始四处寻摸起来。

    看了一圈，燕飞在门口的垃圾篓里找了个破方便面袋，在几堆粉末状的东西上各扒拉一点，凑了小半袋后晃匀递给了林海虎：“就这东西，你就给他说这是咱们的营养素，保管的太严密，平时喂的时候还得称重，你只敢偷出来这么点。”

    “这是什么啊？别有毒吧？你可别坑我。”林海虎看了看四周，有些担心的问道。

    实验室对场里的人来说，算是一个神秘又高级的地方。人们对不了解的东西，总是难免有点敬畏。

    “就是一点调整泥土酸碱度的混合物，还有些杀菌剂，给双孢菇施用的肥料，肯定坑不了你，赶紧拿着吧！”燕飞随意解释了一下。

    “那好吧！”林海虎就听明白了肥料，不过好在想到燕飞也不可能坑自己，这才把袋子接过去。

    “你拿好了，记得明天一大早就过去给他，把我刚才的话说给他听，明白吗？”燕飞交待道。

    “我都记着呢！”林海虎说着就复述了起来。“这可是我们场里秘密的玩意儿，每次喂牛都得小心称好加一点点……对了，你说这东西给他，他会不会认出来这是假的啊？”

    “你不都说了他是外语老师吗？”燕飞无所谓的说道。“他要是化学老师我还得精心准备点东西，是个外语老师就没事了，放心给他吧！”

    实际上就算是化学老师也不怕，二高这学校里，就算是农大的教授来了都没招。因为学校实验器材室就几个试管，和极其稀少的一点点实验材料，数量少的吓死人不说，过没过期都不好说。

    反正学校里上课一般都是靠嘴说，一学期下来别说学生们实验了，就连老师们实际动手示范的实验课都屈指可数。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那老师是专业的，也没有东西给他检验。

    如果说这老师真是专门来打探消息的，也只能是外语老师。他要是来当化学老师就进不了学校，因为文理分科后，二高中就两个理科班，不缺化学老师，缺的是专业点的英语老师。

    林海虎拿着袋子走到门口看了一下，觉得一个袋子不保险，又捡了个方便面袋套上，这才放心地塞兜里面。

    燕飞送他出去，就沉思了起来：就为了打探个消息，不至于搞的这么专业吧？还专门来这里当个老师？

    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要说这么干的不是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不过最近自己挺低调的啊？怎么又有人把主意打过来了？

    干脆去看看吧！

    关了实验室的门，又去兽园转了一圈，特意给两只母老虎弄了点好吃的，然后才进了房间，从窗口飞出去。

    到了学校，找到林海虎说的那老师的房间，他直接变化了小飞虫飞了进去，在这个小办公室里到处飞了起来。

    就一个小办公室，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桌椅板凳一套，还有做饭的厨具和一张床两个箱子，其他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箱子里有什么也不好打开看，房间太小，人家就在那里睡觉，随便点动静就会惊动到人。

    没找到问题就等明天吧！

    回去之后燕飞又看着航母写了一阵子，等到快上早自习的时间他就喊起了黑子，给他说自己有点关紧事要干，让他招呼一下场子——燕老板是打算盯着那个老师一天了。

    林海虎这家伙一大早进了教室也不去跑步，趴在桌子上就打瞌睡。班级里的班干部们也没人管他，都知道这是燕老板的表哥，别说学生，就是老师轻易也不想得罪他。

    等到大家都跑步回来，休息了几分钟之后，英语老师就转悠过来了。趴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一看见他过来就来了精神，等老师转一圈准备离开，他贼头贼脑地就溜了出去，追上了老师喊道：“肖老师，怎么不在教室里坐着了？”

    “你小子又逃课是吧？”肖老师笑眯眯地说道，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该学还是要学点的，万一以后你表弟的生意做大了，你跟着他也得独当一面，没点知识怎么行！”

    “怕个啥，我就是不独当一面，他还能让我过的差了！”林海虎大大咧咧地说道。“再说说不定以后我也自己养牛开养牛场，谁乐意跟着他干啦！”

    “哦？”肖老师意外道。“你自己干？到时候你要是养的不好，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跟着他找个轻松点的活儿。”

    “谁说我养不好！”林海虎牛的很，脑袋都仰到了天上。“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像我老表一样养出来高价牛来！”

    “真的？”肖老师表示不信。“你哪来的这自信啊？”

    “机密！嘿嘿……”林海虎根本没注意肖老师的表情，有意无意地在衣服口袋上摸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反正我肯定能养好！”

    肖老师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现在的天气都穿上薄衣服了，衣服口袋小，林海虎从燕飞那里拿来的小半袋‘营养素’根本装不好，外边还露了个方便面袋的角。

    看着他臭美的模样，肖老师想了一下说道：“早自习你就带着方便面，大清早你能吃得下吗？”

    “哼哼！谁告诉你这里面是方便面了，这可是……”林海虎欲言又止。“算了不给你说了，等我以后成了大老板，我是不会忘了你的。老师你英语这么好，以后我养的牛肉还要靠你卖给外国人呢！”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林海虎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是想找你商量一下，你说我这学还上不上的好？”

    肖老师拎起暖水壶给他倒了杯水，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给他递了一根：“看在你这么自信的份上，给你抽一根，就一根啊！”

    “老师还是你够意思，嘿嘿！”林海虎熟练地接过来塞嘴上，从兜里掏出来个打火机点上。“等我当了大老板，想上学还能上，你说是不是？”

    “真有把握养好牛了？”肖老师笑着说道。“我觉得能上的话还是多上点学，养牛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你不得先试试？别万一牛也没养好，学也不上了，那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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