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不清楚为什么钱墨墨会说徐增寿是莫琦涵的弟弟，可是，无论是弟弟还是哥哥，都代表着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至于徐膺绪，他身为锦衣卫统领，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到的，只是，她不知道，究竟他们是何时知道的，而她又在他们面前故作清高了多久……

    钱墨墨见谢氏没有应声便径自站了起来，她知道事情揭开对谢氏的伤害有多大，只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再受他们的控制，就算她们想要挽回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件事的主控权一直都不再她们手里，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把伤寒减到最小而已。

    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莫琦涵，当看到她那副隐忍的模样忍不住笑的更欢：“我说琦涵姐姐啊，人家墨墨我可是正当年少，这耳朵好使得很，用不着您这么大声的吼也能够听得见，你就别那么用力，伤了自己的嗓子又不得好多划不来啊！”

    风凉话她这辈子没少说，可是像今天说的这么尽性的还是第一次，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不需要说多好听的话的，她只是满足别人的喜好罢了，怪不得她。

    莫琦涵撇去最后的伪装，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呵呵，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姨母啊，你看你欲掩盖一辈子的事情被你的好媳妇就这么给挖出来了，这种感觉怎么样？看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的滋味如何？”

    从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看到今天这一幕，谢氏越是挣扎越是愧疚她就越是开心，她为仇恨而生，为了能够给她自己她娘报仇而生，为了得到今天的结果，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弟，牺牲自己的本性，这一天终于是来了，她还有何憾？

    只是一句，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谢氏浑浊的双眼两行清泪落下：“不要说了！凤黎，我求求你不要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断的以手掩耳，希望能过隔绝那入魅影般的声音，可是无论多么的用力，那声音就像是自己生了灵魂一般，不住的钻进她的耳朵，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

    眼前的那张脸渐渐和脑中萦绕多年的娇颜重合在一起，就好像凤黎站在她面前不断的指责她当初的忘恩负义，压在心底多年的梦魇这一刻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内疚，恐慌，害怕，不甘……就像是蚂蚁一般不住的啃噬着她的心，那沁入心脾的疼告诉她当年的那些事有多么的不可原谅……

    “娘！”徐膺绪迅速制止谢氏近乎自虐的动作，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无论是有多少的好脾气在这儿时候都宣告终结，近乎鬼魅般的闪身，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莫琦涵面前，大掌已经扣上她的下颚：“解药交出来，从前的事情我可以不予计较，如若不然，你可以安心的下去陪着你娘，让她好生教教你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解药？”莫琦涵无视那几近窒息的痛楚，倔强的扬起苍白的脸，闪着快意的双眼嘲讽的迎上徐膺绪几欲喷火的星目，血色全无的朱唇轻轻开合，一字一句的吐出：“毁了！早在下药之后解药就被我毁了，现在……呵呵呵……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救啊……呵呵呵……”

    她笑的格外猖狂，似乎把这几天隐忍下的笑意尽数笑了出来，染上血色的双眸失了往日的清明，因为笑的厉害，眼角都沁出了泪迹，花了那张惨白的脸。

    徐膺绪手上猛一用力，一身骨骼松动的声音传出来，莫琦涵的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本能的想要掰开扼住自己颈脖的大手，奈何男女力量上的差距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纵然她已经用尽全力，颈上的力道也没有消减半分……

    “蝼蚁尚且有感恩之心，我娘养育你整整十一年，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你为何这般忘恩负义，尽然对她下毒手，可叹她当此时还为你着想！当真是不值！”

    莫琦涵没有反驳，不是她无话可说，而是多不出，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就像炸开一般的疼，额头上不住的渗出汗珠，那种被死神盯住的感觉萦绕在周身，似乎只要她一动，便会永堕轮回一样；直到这一刻她才直到自己不想死，就算她之前有多么坚定的说只要能够报仇她就是配上性命也无所谓，可是当生命消逝之时，她才知道自己做不到……她不想死！

    “相公！”

    钱墨墨见情势不对，连忙冲上去从身后拥住徐膺绪试图平息着他心中的杀意。

    莫琦涵是可恶，她也觉得她该死，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她做不到无动于衷，那个现代的灵魂不允许她那样冷血，她更不愿徐膺绪的手上沾上鲜血。

    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软气息，徐膺绪身子不由一愣，然后手上的力道开始减弱……

    “咳咳咳……”徐膺绪手一松，莫琦涵的身子便软到在地，胸口不断的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弥补之前的空缺。“呵呵呵，真是难以置信啊，堂堂锦衣卫统领，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杀念，这要是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足以让百姓们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你说对吧，三表哥！”

    就算刚刚才从鬼门关出来，之前的警告还是没有让她心生惧意，才一平息下来，就开始一逞口舌之快。

    “那又如何！”钱墨墨确定徐膺绪不在想之前那么暴戾才放开自己的双手，走到莫琦涵面前，同情的看着可怜又可笑的她，淡淡的四个字，含着数不尽的骄傲。“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杀念有何不好，起码他还有一个让他愿意放弃的人，而你呢，你有什么，除了满腹的算计和可悲，你还有什么？可有一个让你愿意放弃仇恨的人？说道底，该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应该是莫琦涵小姐才是吧，毕竟乱伦的事情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像琦涵小姐这种应该算得上是千古第一人才是，我真替小正太感到可悲，可怜他还为你日日借酒消愁，却不知道一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报复他从未崇拜的父亲，真真的可悲啊！”

    莫琦涵心中一痛，脸色微变，潜藏在快意背后的脆弱差一点就显露在人前。

    钱墨墨说的话，无疑正好刺中她心中那份潜藏的伤痛，她一向不愿意去触碰，可是钱墨墨总是不断的提醒她它的存在，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自己的伤痛，也唯有在这一刻，她会无以复加的痛恨钱墨墨，她太过了解她，总能够一刀刺中她的死穴，却又不肯让她一刀毙命，一次一句，欲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记忆中，‘爹爹’二字带来的只有无尽的辱骂和毒打，每一次都是她娘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承受那些痛楚，直到那天，他爹爹病了，起初只是咳嗽然后慢慢的成了咳血，整个人变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像鬼，那个时候不光不难过反而有些开心，因为他爹生病了就没有力气再打她和她娘……私心里她似乎更希望她爹就那样一直病下去，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用挨打受骂。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她的心声，再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她娘突然收拾了很多东西就抱着她往外逃，她问她娘为什么要走，她娘告诉她，他爹的病突然好了，又想要打她们，她不想让她挨打，所以要把她送到她外婆家去；等她们到了外婆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娘把她交给她外婆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说是很快就会回来，结果，她等了七天，等来的却是瘟疫……

    外婆家举家迁移之后他们才知道瘟疫是从她家那边传出去的，大家都说她娘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起初，她不相信的，可是时间一年复一年，依旧没有她娘的音讯，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得知她娘依旧不在人世之后，她舅舅舅母待她愈发的刻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那年深秋，她在溪边洗衣，她外婆突然来告诉她，她娘回来了……可是等她兴冲冲的跑回家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娘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仅仅是唤了一声‘卿卿’便真的与她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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