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唔……”

    像是有了先见之明，钱墨墨在看到彤儿眼里的变化的那一瞬间便伸出了手，刚还堵住了再度出口的高音，换了自己耳朵一个清静。

    “彤儿别怕，夫人在这儿，别怕……”

    握住彤儿冰凉的手，钱墨墨以坚定的目光看着彤儿，轻声安抚着她。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彤儿稍稍安定了一些，因为被钱墨墨捂着嘴不能说话，只能看着她眼泪不断的往下落。

    钱墨墨一阵心疼，松开手轻轻的将她拥进怀中。

    文院的丫头她都是一样对待的，彤儿是她在文院认识的第一个丫头，年纪比她小上许多，又投她的缘，从一开始她就是拿她当做妹妹看，如今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中自然是不好受。

    徐膺绪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自己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起身朝屋子里走去，离屋子越近，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就越来清晰越来越浓烈……

    “乖，已经没事了，告诉夫人你看到了什么……”

    钱墨墨蓦地止住自己的话，不为别的，只因在她问出后面那句话是彤儿的身子马上就开始轻颤，无声的诉说着心中的恐惧……

    “没事了，彤儿，已经没事了，夫人不问就是了……不问就是了……”

    轻拍着彤儿的肩膀安慰着，目光却追随着徐膺绪的背影，看到他在门口顿住脚步的动作她的心不明所以的慢了半拍……

    直觉告诉她里面的场景绝对会让人触目惊心，从前不知道她相公是做什么的时候，她都不曾觉得是个胆小的人，现在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更加不会怀疑……而他却在进门的那一刻顿住了脚步这意味这什么……她明白……

    “夫人，彤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恐惧微微消散一些，彤儿抬起那张满是水迹的小脸，丝丝欣喜浮上心头暂时冲散了些许恐惧。

    “傻丫头，夫人没有做错事怎么会不能见到呢？难道你们也相信那些话，相信真的夫人害了然主子腹中的孩儿？”

    钱墨墨语态故作轻松，缓解着沉重的气氛。

    “没有！”彤儿急声辩解。“彤儿也不相信是夫人做的，可是那些丫头们都说是夫人自己说的是因为妒忌才故意设计害了然主子和小主子的，无论彤儿怎么跟她们说他们都不相信，还说，彤儿是被夫人的伪善给蒙蔽了，夫人，彤儿相信夫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彤儿都相信夫人！彤儿想去看夫人，可是粉儿姐姐说，大家去了只会无事，夫人有自己的打算，不让我们去，夫人彤儿真的好想你！”

    像是怕钱墨墨不相信自己的话，她慌忙解释的清楚，刚刚的事情带给她的恐惧又退却了些。

    “相信！”钱墨墨点点彤儿的秀鼻，给了她一个俏皮的笑容。“我们文院的丫头，可都是夫人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夫人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啊！”

    她的粉丫头终于聪明了一回，若是她们当真跑到她婆婆或者她大嫂哪儿去胡闹一通也许事情就不会是这般的发展了，不过幸好，粉儿终是揣摩到了她的心思，相比之前这个进步可是不得不奖励的……

    “嗯。彤儿知道！”

    如孩童班横起手臂抹去自己的眼泪，嘴角弯出一抹笑颜。

    “小姐！”

    “夫人！”

    几声不同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钱墨墨抿唇侧首毫不意外的看到文院那几张熟悉的此时却满是难以置信的娇颜。

    之前她换衣裳的时候刻意躲过了丫头们的视线，刚刚闻声来的时候，又是她相公带着她以轻功飞过来的，相比下来自然就比文院的几个丫头来的要快些，算起来这时这几日以来她们的第一见面，她还打算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好好的开个庆功会再正式与她们见面，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居然让她们在这个时候遇上了。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粉儿金织过来，你们先扶着彤儿去你们俩的屋子好好照顾她，朝儿暮儿你们去文院门口看着，没有我和少爷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文院来！”略微想了一下，估计方镜舞差不多也听到了些动静，可能会赶到这边来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大夫人来了让她独自进来就好……夏荷银绣你们俩去给彤儿熬些压惊药。你们记住没有我的允许，就连你们也不许进那间屋子，彤儿，看到了什么全部都忘掉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那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话题重新回到原点，刚刚被压着的恐惧犹如故事那个装在瓶子里的魔鬼，在打开瓶盖的那一瞬间紧紧的缠住彤儿，让她怎么也摆脱不掉，听到钱墨墨的话，也只是木然的点点头，连眼泪都忘记往下落，瑟缩的身子不断往粉儿怀里蜷缩。

    “小姐……”

    粉儿皱着眉头焦急的想知道的原因，奈何话还问出口就被钱墨墨挡了回去：“粉丫头，你难得聪明了一回，希望不要再变回那么笨！”

    冷声言罢，起身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那屋子走去……

    那是什么味道……

    压住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强忍着想吐的冲动，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

    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心中翻腾的越发厉害，紧紧了拳头，咬咬牙抬脚跨过最后的障碍……

    “不要进来！”

    徐膺绪才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掉头沉声阻止，只是，为时已晚，话音出口的同时钱墨墨一脚已经跨过门槛落到了地上。

    钱墨墨因为在外面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心中本就紧张不已，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踏进房门，听到徐膺绪的声音本能的抬头看向他……

    那是……

    只一瞬间钱墨墨的脑袋一片空白，目光紧紧与拿到死寂冰冷的目光缠在一起，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离开，她应该走，可是她动不了，脚步挪不动就连想要移开目光都做不到……

    “墨墨，别看。”

    徐膺绪跨步上前将钱墨墨冰冷僵硬的身子拥进怀中，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换回她的心神，但是……没用……她依旧僵直着身子，目光透过徐膺绪的肩仍然与那抹视线缠在一起，扯不开，斩不断……

    徐膺绪转过身子，让钱墨墨背对着屋内的一切，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不断的抚着她的背心：“墨墨……有我在……墨墨……”

    都怪他！若是他在警惕一点，就不会让她进来，她不进来就看不到这一切，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生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和命，见多了比这更加残酷的刑罚，可是在初看到这些时，仍旧是触目惊心，更何况是她……她自幼养在深闺，这样血腥的场面她怎会见过，又怎能接受得了……

    虽然没有再与那目光直接接触，可是，那道目光里的死寂和不甘就像一张网密不透风的围着她，让她几欲窒息……

    从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屋子出事了，可是她却不知道会是这样……死，在她的心中仍旧是一个如同惊雷一般的词语……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还是秦淮的时候她相继送走了她外婆、她外公还有她妈妈……他们的遗体她都亲眼见过，就跟平时睡着了一样不同的只是身上的温度和心跳而已，但是他们都是同样的安详，同样的带着笑颜……包括她成了钱墨墨以后，也看过她娘的遗体，那也只是比常人多了一些不正常的白而已……可是她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死过……

    “唔……呃……”

    抬眼那一瞬间看到一切尽数涌像脑海，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钱墨墨也不知道那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挣开徐膺绪撑在门口不停的干呕，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不断的落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停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折腾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身子顺着门框一直滑下去跌坐在地上，双目还有些茫然，怔怔的不知道究竟看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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