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扫了他身后只着单衣的人，没说什么。

    谌越之自发自觉地坐下，然后扯着跟着自己进来的人也在他身旁坐下来——他一靠近粟雪身边，身上那暴戾狂躁的气息就逐渐淡了，低头看到老头儿拉自己，悄悄地觑了面无表情的粟雪一眼，看她不说话，随后才微微安心地坐下去。

    谌越之舀了一勺粥，手里拿着馒头，忽然语重心长地说：“丫头啊……救人就该就到底吧？你看这小子现在分明是傻了，可武功奇高，又是被人所害成了这样，必定有大来路。说不定害他的人还在到处找他呢。他这样一副傻子样儿，你让他出去自生自灭，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他都这样了，肯定不知道躲藏着，害他的人找到他能因为他傻了而放过他吗？他最后要还是死了，那你之前几日的汤药不是浪费啦？”这人一副伪善的样子，好像一点儿也不记得之前粟雪救了人回来他是怎样一副恶形恶状了。

    不过粟雪也没有跟他计较的打算，只是目光瞟了瞟里屋那一地的碎木。之前夜里谌越之和巴特尔挤在一张床上，而粟雪却不可能跟救回来的人睡一张床，所以就只能拼了三张椅子，晚上就睡在椅子上。刚才那家伙发狂的时候，无意中毁了放在他屋里的两张……他不走，她晚上睡哪儿？打地铺？

    谌越之显然也想到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发虚。小徒弟也有伤在身，这几天给折腾的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是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让谁来说也已经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傻小子既然醒过来了，就没有再霸占着床让丫头睡椅子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把椅子给毁了。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那个，呃，傻小子，你晚上打地铺没问题吧？”说着拼命朝“傻小子”使眼色，见他一脸看不懂的蠢样子只好伸头到他耳边，当着粟雪的面鬼鬼祟祟地说：“想接近丫头就听我的话。”

    别的傻小子也许不明白会迟疑，这个他绝对懂，当即点头如捣蒜。

    谌越之连忙转头对粟雪说：“呶，他答应打地铺啦，还是继续在这儿住着吧？反正住了几天我老人家都习惯了，要突然少个人我还会觉得不自在呢……”

    也许是人越老脸皮越厚？除了粟雪带人回来的第一天他给开了个药方，其它一点他的事儿谌越之都是没有过问，就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真不知道他这“少了个人会不自在”的感觉是从何而发。

    粟雪面无表情地看住谌越之，不言不语。而被他称为傻小子的人，就不言不语地盯着粟雪，眼神单纯地表现出了他的极度渴望与期盼。让那样一双眼睛深深地望着，而且拥有者本人却是不自知不经意的，反就更添几分蛊惑，幸亏了粟雪定力非常人，否则还不心神荡漾起来。

    一会儿，谌越之终于被看得越来越心虚，转了转小眼珠儿才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子可是为你着想！不孝徒！你没看他武功很好吗？！老子打算着过几日开始教你和巴特尔武艺，有这个现成的高手在，还不好好利用？到时你们学了新招式尽可以找他练练，你看他一副傻子的模样，肯定会乖乖听话！虽说老子的武功心法都是当世难求的，但据我方才观察，他的招数也是精妙得很啊，说不定他的武功你们也可以学上一学，这不是顶好的事儿？别人求都求不了！老子一片好心，你这丫头反倒推三阻四想搞破坏？果然是不孝徒……”他的私心却是完全不提了。

    听见说教自己武功，一直安静吃饭的巴特尔顿时抬起头，看了谌越之光明正大地说要利用的人一眼，又看了看谌越之，再看粟雪，最后再一次低下头，专心吃早饭。

    粟雪看了一眼某个被指出要利用还茫然无知的人，“他这样子？”

    “他嘛……傻得还方便些，要是真想起自己的事，咱们就不好留他了不是？”谌越之仗着那家伙怎么说都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越来越猖狂，话说得也是越来越直白。“不过他要一直是这模样儿，一直痴痴傻傻的缠着你也不是个事儿。唔……晌午过后吧，晌午过后我开始传授你一套金针刺穴的针法，你多看看医书，再练一练，便着手试着给他医治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神智给治回来。”

    粟雪沉默地点头。

    某个被明确指出要利用的人，果然是一脸痴痴傻傻的样子，只知道狗盯肉骨头一样看着她。

    谌越之边吃饭边思索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才说：“丫头，这傻小子好像只要靠近你就不会发狂，你等等吃过饭看看是怎么回事，能避免就避免，避免不了，也尽量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离他远一些。毕竟他是个男子，你一个姑娘家他靠你太近总是不好。”

    既然要利用人家，这点牺牲，就算是……报酬吧。希望她拿他练手，可以早些医好他。

    过了没一会儿，谌越之又开始咋咋呼呼起来：“啊！咱们总不能老傻小子傻小子的叫，得给他个称呼啊！我看，就叫他北风吧！今日开始刮北风，他就醒了，哈哈……”

    于是，傻呆呆的某人就被安上了个名字，北风。

    “嘿，李家嫂子，你也去老柳巷子找雪姑娘？”盘着头发衣着朴素的胖妇人端着笑脸问碰到的邻居。

    李家嫂子点头，也笑着回到：“可不是……这不几日就过年了，家里活儿特别多。就方才那会儿，我家那口子出去置办年货，我踩着凳子想去取院子里挂的风干火腿，一不小心扭伤了腰。这说起来是个小事儿，可不管它吧，做起事来腰上隐隐作痛，总是不利索，就想着离得近，去找她看看，反正若是不用药也不要钱。”

    这位李家嫂子跟她斜对门的邻居阿才嫂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近些日子里，夏洛城北的贫穷人家百姓之间渐渐传开了一件事。老柳巷子里新搬来的一家四口，一个爷爷带着两个孙子一个孙女，那看上去瘦瘦小小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是个高明大夫。她给看了病开的方子，抓药一用比城南有几位名医都管用。最重要的是，她一点儿诊金也不要，就是如果在她家院子里抓药，要给些药钱。那也总比药铺里卖的便宜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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