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圆箓的样子,就像唐画嫣说的一样,要不是还有层皮,活脱脱就是一具骷髅。
我心说你大半夜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呀,难道因为文物盗窃之名,不光精神失常,而且还患上梦游症了?
不过,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他神色慌张,好像有什么急事,之前落在我脸上的那小土块,八成是他故意扔进来想要弄醒我。
王圆箓的模样虽然吓人,但毕竟是一个快要入土之人,我自幼习武,身强体健何须怕他?
我穿好衣服出了门,王圆箓打着手势,让我别说话跟着他走。
见他神神秘秘,搞得跟地下党似的,我不由心生疑窦,莫非这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圆箓蹑着步子,将我带到了白天避雨的那座木楼,他关了门点了油灯,往内间走去。
我不明所以,只好跟了进去。
王圆箓佝偻着背,在挂着帷子的墙壁上敲了几下,只见一道暗门从内打开。
“道长,这是?”我指向了暗门,到这会儿,傻子都能看出王圆箓那疯癫是装出来的。
王圆箓枯枝般的手端着油灯,脸上一片死气:“我一直在等你。”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不寒而栗,道:“你在等我?”
王圆箓点点头:“你进来吧!”他说完,往暗门里走去。
我紧随其后,暗门之中是一个洞窟,四壁都是彩绘,倾斜的穹顶上绘满了飞天。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四下打量着,此处和其它的洞窟似乎并无太大差别。
王圆箓指着墙上的一幅壁画道:“你可认识此壁画上的彩绘?”
我靠了过去,仔细端详着壁画。
这幅壁画内容有些古怪,其它洞窟都是佛像彩绘和飞天鸟兽图,而此壁画彩绘的却是一幅远古祭祀的场景。
壁画中穿兽皮的原始民半跪在地上,头戴香草花环,手中捧着美玉,稻谷,野果等物,密密麻麻的人将祭祀台围了七层。
美玉砌成的祭祀台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祭司,脸上戴着巫师脸谱,手中拿着权杖,脚下是绑缚的白羊、麋鹿等祭祀品。
黑衣祭司旁边摆着一张长条形石桌,桌上一个白衣少年盘膝而坐,面带微笑,右手拿着一根羽毛。
看到壁画中白衣少年低垂的左手时,我心头一颤,白衣少年左手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枚翠绿的戒指。
壁画是矿物颜料彩绘,颜色鲜艳如新,人物栩栩如生。
那枚翠绿的戒指,和我左手绿环一般无二,难道是巧合?
“道长,这幅壁画中的白衣少年是谁?”我心中非常震惊,不光翠绿戒指,而且那少年脸的模样竟然和我还有七分相似,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那少年露出的左臂上的蝴蝶印记,和我的胎记一模一样。
王圆箓没有回答我:“当看到你手上的戒指,我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刚想问,王圆箓端着油灯来到另一面墙壁前。
我看了过去,此面墙上的壁画和刚才那幅相差甚大,因为壁画中的人物穿的是纹饰美丽的长袍,看样子是古代的王室贵族。
壁画内容非常丰富,有宫廷歌舞、乐师鸣奏以及涣散的士卒。再往过看,就是衣不蔽体的市井生活,看来表现的是腐朽的王朝和民不聊生的景象。另一幅壁画是战争场景,战马疾驰,刀兵相接,鲜血飞溅,王城失守,烽烟四起,百姓带着竹篮欢迎军队入城,接着就是一派繁华。
整幅壁画讲述了腐朽王朝衰亡和新王朝的兴起。
第三面墙壁上的壁画透着阴森诡异,以黑、灰、绿三色为主,绘有鸟首蛇身,人面鸟身,人身鸟身,人身兽头等灵怪形象,还有大片的黑白相间的扭曲波浪,让人非常不舒服。在扭曲的波浪中有无数血红的漩涡图腾,透着原始的野性和疯狂,让人眼前发晕。
王圆箓道:“此幅壁画如附有恶鬼一般,看久了,人会陷进去。”他说着,走向最后一面墙。
最后一面墙上的第一幅壁画,彩绘的是一座雪山,雪山的万里大冰川上裂开一个巨缝,巨缝之中一团团黑影往外乱飞。
第二幅壁画是裂缝中的情景,几个模糊的人影,对面还有一团团无比扭曲的黑影,如恶鬼一般和人影对峙着。
第三幅壁画之中,模糊人影对面扭曲的黑影之中,脱离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瞳孔之中一片碧绿,如远古女妖一般。
第四幅壁画上,冰川裂缝中浮现了一口巨大的青铜棺,白衣少年立在青铜棺上,和对面的女妖相对而立。周围的其它人影更加模糊了,那一团团扭曲的黑影开始变形。
第五幅壁画中青铜棺打开着,女妖、人影和扭曲的黑影都消失了,青铜巨棺旁立着一只诡异的巨兽,口中衔着一枚翠绿的戒指,仰天咆哮。
最后一幅壁画一片空白,好像是绘画者故意留白,隐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压着心头的吃惊,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这洞窟里的壁画太过神秘,冥冥之中好像预示着什么。
“你没事吧?”王圆箓将油灯递给了我,往暗门外走去。
我端着油灯,心神不宁,又看了一遍壁画。
当看到白衣少年立在青铜巨棺上,下一幅画中打开的青铜巨棺旁,只有一只口衔翠绿戒指的巨兽,我感到后背发凉,脸上沁出了冷汗。
莫非,壁画中的白衣少年,变成了巨兽?
我头皮发麻,再看那翠绿色的戒指,不由得浑身如浇凉水,身子凉了半截。
突然,一丝寒意爬上心头,我打了一个冷颤。
五年前,除夕坟头守岁的情景在脑海一一闪现……
“你就是棺材兽。”
“我们是画棺师,这除夕守坟,就是为了等棺材兽的到来。”
“你五阴俱全,是棺材兽的命……”
“灾星偷天,山河变色,你是棺材兽,要守天下最重要的十二口棺材……”
我脚底板儿直冒冷气,背心发凉,不断擦着脸上的冷汗。
“天下最重要的十二口棺材,到底是什么?”我呼吸急促,看了一眼壁画中的白衣少年,仿佛自己也会变成一只巨兽。
我浑身颤抖,匆忙逃出了洞窟。
回到房间时,只见王圆箓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月光一脸阴郁。
“道长,你说在一直等我,是什么意思?”我觉得王圆箓知道些什么。
王圆箓从席子底下拿出了一封发黄的信。
我接过信一看,是太爷爷的笔迹,难道王圆箓认识太爷爷不成?
我撕开信封,生了霉斑的信纸上写着:
瓶雪画宫扇,九鼎十二棺。
黑火祭灵女,冰轮破玉关。
什么意思?难道老太爷突然心血来潮,写了一首打油诗让我瞻仰不成,我心中不解。
“这封信是三十年前,我遇到的一位老道士留下的,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当时还戴在他的手上。”王圆箓回忆着往昔。
在以前,我们古彩画棺师都以道士自居,画棺时身着道袍可以驱除晦气。
而且,在清王朝的压迫下,除了道士之外男人都要剃头,扎金钱鼠尾辫。这也是古彩画棺师一直以道士自居的另一个原因。
“一定是我太爷爷,你是怎么遇到他的?”我询问道。
王圆箓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苍凉:“那年,我外出化布施,没有讨到任何东西,回来的路上饿倒在了路边。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老道长,是他救了我。后来,我们回到了莫高窟,我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想起了此间洞窟里的壁画,便引他观看。老道长看完沉默良久,留下一封信匆忙离开,临走时嘱咐我,让我再见到戒指的主人,便将信交给他……”
王圆箓说的简直如天方夜谭,但有信件上有太爷的亲笔落款和古彩门的‘画棺信符’,我不得不信。
我继续追问信的事儿,王圆箓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便问他为什么要盗窃贩卖文物?
王圆箓闻言,老泪纵横:“清政府腐朽衰败,国之不保,何谈保文物?官员无一不贪,为洋人开道,历史洪流,焉是我可阻挡?后来,大量文物运往京师途中,官员私下层层扣押,遗失之数何其多也?我虽有罪,装疯卖傻残喘至今,但祸不在我,而在腐朽无能的清政府。我,一个苦难道士,替罪羔羊,替罪羔羊……”
听完他的话,我竟无言以对。
王圆箓发现莫高窟后,徒步行走五十里,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但经文却被严泽视为发黄的废纸。随后长达七年的时间里,他多次求助清廷,但却无人过问。十年后,清政府决定将剩余的敦煌卷子运往京师,但几乎每到一处都被官员吞掉一部分……
敦煌千古事,苦乐谁心知,华夏血泪史,何以罪道士?
第二天早上,我们清点了物资准备上路,周教授正在向清明道长辞行,却听王圆箓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是小道士明净的声音。
众人赶了过去,明净脸色发白跑了出来:“师父,法真道长,羽化了。”
我随清明道长进了房间,只见王圆箓坐在桌边,双目紧闭,脸上带着泪痕,还是昨晚我离开时的样子……
也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离开莫高窟后,我心里一直在想,那壁画中的白衣少年究竟是何人,最后一幅壁画为什么是空白的,还有太爷爷为什么要留那样一封信,这一切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天蓝如洗,太阳一出来,晒得人脸一片灼热,漫漫黄沙,心中无比的难熬和烦躁。
胖子拿出一把雨伞,骑着马到了爱丝医生旁边:“爱丝医生,天这么热,打着伞遮凉吧!”
爱丝一脸冰冷:“不用了。”
胖子嘴角抽了一下,白纸扇赶上去夺过雨伞,笑道:“你个熊样,看我的!”
白纸扇用脚拍着马腹,追上爱丝医生道:“爱丝小姐,风沙太大,别吹进眼睛里了,快打着伞吧!”
爱丝根本不理会白纸扇。
见白纸扇吃瘪,胖子得意道:“嘿嘿嘿,看把你给能的,风沙大,可以用风镜挡着。”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画嫣说着来到我身边:“瓶子,你可不能被美色魅惑了心智。”
我苦笑,这都哪跟哪呀!
夜里,我们在阳关安营扎寨,胖子在沙丘上捡到一只绣花鞋。
我让他赶紧扔了,没事捡什么破鞋。
周教授听闻后赶来,拿着绣花鞋,用放大镜观察着。
突然,周教授两眼放光,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捡了绣花鞋,周教授被女鬼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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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铜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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