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见行痴发呆，便自地上爬起，走至他面前不解地问，“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我都快笑死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行痴被她唤醒，便笑了一笑。

    “你笑得和哭一样勉强呢。”

    行痴瞧见她洁白的衣袍上已沾染上了泥土和草的绿色汁液，便道，“你瞧你的衣裳。”

    出尘低头瞧了瞧，又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难得这般开心，衣裳脏了回去洗洗便是了。”

    “你的眉毛好漂亮哦。”出尘突然发现。

    她伸手去抚摸行痴的眉毛，一边不住赞叹，“真漂亮，就如是黑墨画下的柳叶呢。”

    行痴动也不肯动，她这样突兀的动作，令他难堪不已。

    “我们，你还要再向前走吗？”

    “我累了，”出尘收回手指，“走不动了。”

    “那我们便回去吧。”

    “不，你抱抱我。”出尘耍赖。说罢便跳起来，扑进行痴怀里，双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行痴急忙将两手张得开开的，不敢碰到她，口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妖，你快下来。”

    “什么男女？”出尘不解，“我是妖，你也是妖啊。我累了，你抱抱我有什么关系？”

    行痴释然。是了，她，已经忘记了曾经在人间的一切过往，记忆是独独唯有自己。

    她一定是将自己当成了亲人，当成了百花谷中的同类姐妹。

    此时在她的心中，哪有男女之别，世俗之礼呢？

    为自己方才的话语羞愧不已，双手环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身子轻轻软软，粉团似的。

    可是，她这般浑然无邪，自己，更不可有何杂念的好。

    抱着她又向更深的林间走去，一路上见到好的景色，便说给她听，指给她看。

    “我听到溪流的声音了。”出尘说道。“我们在溪边停下吧。”

    穿过两棵大树，眼前果然有一条窄窄的小溪。

    溪水清澈，可见溪底。

    极小的鱼儿、虾儿，在缓缓地游动。出尘俯下身子，伸手捧起一条小鱼，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这小小的生命，爱怜不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永驻。

    行痴望着她，面上现在轻轻地笑。

    她，又坐回百花谷中，那一株绿萼梅花了呢。

    无邪之中，小小的顽皮。毫无心事，毫无心机。

    真好。

    纵然自己远远地观望着，不能靠近，但见着这般的她，已经可以放下一切了。

    没有比她这般，更好的事了。

    手缝间的水，一滴滴从指尖逃出。出尘将小鱼儿重又放回水中，鱼儿摆动着小尾巴，立即便游走了。

    “今日真好玩。”出尘道，“你为何早不带我到山间来。日日将我关要寺里，可闷了呢。”

    行痴笑着，任她抱怨。

    “我们何时出发？”出尘问。

    “出发？”

    “出发去找那个女子啊。”她踮起脚，轻轻拍打着行痴的脑袋，“你可真健忘呢。”说罢又一旁自语，“早些找到那个女子，我便能日日过这般快活的日子了。”

    “那么，明日便走吧。”行痴说道。

    “好极了。”出尘跳跃着身子，沿着小溪奔跑。

    “你可知道，这是朵什么花？”出尘停在溪边的一株花前，问道。

    那朵花，皎洁似雪，一如出尘身上的白袍，重重叠叠地花瓣，有些微微的香气。

    “我不知道。”

    “我知道。”出尘道。

    “你自然是知道的，你在百花谷长大。”

    “这朵花便叫‘我不知道’。哈哈。”出尘笑个不停。

    “又不好笑吗？你可真难哄。”出尘见行痴犹是那种平静的表情，便嗔道。

    “嗯。很好笑的。”行痴笑起。

    她不知道的，有她在行痴身边的日子，行痴的眉里眼里，哪一刻不是含着笑意的呢？只是她未发现便是了。

    听她这般说着，竟然是有意哄自己笑，行痴的心，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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