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时，铃兰告诉出尘，子谦已上早朝去了。

    杨贵人忙完自己的事宜，又过来陪伴出尘。出尘只觉得自己打不起精神来。杨贵人只当是她因为身子不适的原因，也不曾细想，只一味地安慰她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昨夜子谦留宿在她那里，不是去长清殿，不由地不令人想到那样活色生香、情不可耐的画面。今日的杨贵人更是春风满面，意气风发。

    不多时，便有她的宫女前来报，说是有许多位小主们前来看望她，请杨贵人回去。

    这是自杨贵人失子恢复之后，首次有这样的情景，于是和出尘告别，回去了。

    “想不到她们来得这样快。”出尘道。

    在宫中住得久了，她已经看明白，跟红顶白，踩低顶高，这是后宫的惯势。而杨贵人一连两晚陪皇上用膳，又留在她的房中过夜，眼下正是恩宠正盛时，其她的妃嫔，怎能不去拜访她。

    近一个时辰过去，陆续有一些妃嫔从杨贵人处出来，来看望出尘。

    她们笑语嫣然，个个与出尘情深意切的样子，说的话大致都是：听闻梅婉仪这两日身子不适，所以特意来看望你。梅婉仪呀，杨贵人与你交好，你邀请杨贵人和你一同住在影姿殿，近水楼台先得月，杨贵人蒙梅婉仪你之恩情，得到圣宠，真令人羡慕啊。梅婉仪，我们姐妹之间，也交情非浅啊，影姿殿还有空房，不知道婉仪姐姐能不能把我也安排住进来呢？或者，婉仪在皇上面前开口提上几句妹妹，好让皇上垂怜啊。

    ……

    出尘一一回笑应对，心里面一幕幕回想着她们曾经伤害自己的画面。曾经她们各各都想致她于死地，出尘怎么可能忘记。这样面上笑着，心里带着怨气的想着，不由得觉得自己几时起，也成了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了。惨笑一声，却也接受了现在的自己。

    繁华热闹散尽，众人离去。

    终于回归一片清静。来人之中，并没有纤嫔和王娇颜。

    片刻之后，欢儿从外面进来，低低地告诉出尘，“馥小仪现在在西殿。”

    娇颜也来看杨贵人了？呵，不知她怀的是什么心思。

    原本对一切热闹与繁华都不在意，在这后宫却不能做到脱俗。出尘感到心中生出浓浓的倦意，极想找个地方求得内心的安静。想了想，到了康宁宫去。

    直呆到日暮，想着子谦兴许来了，便告别太后回自己的影姿殿。

    直到晚上，子谦都没有来。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出尘仍犹自枯坐着。铃兰劝道，“这个时候皇上不来，婉仪还是先用膳吧。铃兰拿去热一热。”

    “不必了。”出尘道。也确实没有胃口。

    突然听到凤鸾春恩车驶过路面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犹为分明。

    “莫不是来接婉仪的？”欢儿喜道，欢喜着嘣跳着到院子里去。她年幼，欢喜与悲伤都这般分明。

    听到车子停下，但久不见人来。欢儿垂头丧气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铃兰问。

    欢儿委屈极了，抬起头来，眼中已涌出大片的泪花。

    “发生什么事了？”紫伶见她的模样，急急问道。

    “怎么可以这样。”欢儿哭诉，“为什么接了杨贵人去？呜，呜……”

    出尘的心猛然间沉下，原本站了起来的身子，不知觉得跌坐在椅子上。

    “好了，别哭了，惹得婉仪烦心。”铃兰轻声安慰着欢儿。欢儿见出尘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慌忙擦干泪水，止住哭泣。

    铃兰唤了别的宫女进来，挑了几道出尘素日爱吃的菜，叫她拿去热了端来。饭菜热好后。劝说着出尘吃了几口。

    出尘的心却在滴血。后宫便如同一个百花园，百芳竟妍，各有风姿。杨贵人能歌，纤嫔能舞，倩嫔能画……更有许多位她还不曾了解过的妃嫔们，搔首弄姿，各有千秋。独自己，样样不通。

    那样妩媚的笑颜，那样动听的歌声，千娇百媚，水乡女子水样的温柔，也无怪乎子谦会喜欢她了。

    只是在心中，对子谦过去和她说过的话，要大大的打上折扣了。心中对子谦的爱仍在，却强迫自己要淡去几分。原本打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也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宁可再不见他，远远的望着他，也不愿做万花丛中的一朵，待他想起时，来停留片刻。

    是的，她原本就是那一株寒梅，孤傲的性子，即使在这人间历练如此之久，也仍然难以更改。

    翌日。

    杨贵人忙着去向皇后请安，归来后又忙着接待来拜访她的其她妃嫔们。出尘这里倒是一片清静。接连两晚皇上宠幸杨贵人，怎能不叫人猜测，皇上如今已经厌倦了出尘，到底杨贵人是曾经为皇上孕育过子嗣的，虽然没有平安产下，便皇上也会顾念及旧情的吧。如此的，自然都去攀附杨贵人了。

    杨贵人那边欢声笑语，时不时的传来。铃兰劝说出尘，“不如婉仪去月桂宫吧。”

    想到笑嫣也是孤自呆在月桂宫，也怪寂寞，便应下了。

    月桂宫仍是冷冷清清，笑嫣拿着把小铁锹，在一片菊花花圃前为它们松土。原来的繁华已经荡然无存，曾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手中只拿得起写字作画的笔，如今竟靠侍弄花草来消磨时间了。

    出尘也拿了小铁锹过来，陪着她一起松土。

    笑嫣叹一口气，道，“听说这几晚皇上都是和杨贵人在一起？”

    “是。”出尘应道。

    “你不心酸？”

    “那又能怎样。”

    “皇上虽身为一国之君，却也好比一个小孩子，要哄着他。我听说杨贵人有一个好嗓子，歌喉婉转，人也妩媚。”

    “是的，她是一个水一样的女子。”

    “看来如今皇上的恩宠，已经移至她身上了。我为你喜，又为你忧啊。喜，今后风头都是杨贵人的，你可以避之远之那些事非。忧，你对皇上的一番心意，即将化为东流水了。”

    “姐姐不也是住在这清冷的月桂宫吗？顶多，到时我把影姿殿让给杨贵人便是了。”出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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