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赶紧过来瞧瞧他这是中了什么毒,”晏殊言头也不曾抬,便开口对来人说道。
“半日不见,便发生了这等事。他与你在一起,当真是不会有好事发生。”拓跋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说道。说罢,便行至榻边,仔细地观察着韫彧之的状态,这才抬手为他诊脉。半晌,他亦是面色冷凝,再细细诊脉,面色又难看些许,开口说道:“这毒倒是奇特,我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过此种症状——这伤口清理得倒是极好,只是,怎地不见御医?”
“堂堂神医老人的得意弟子都无法辨认出这是何毒,更何况宫中的御医?再者,若是召御医来此,韫彧之中毒之事便瞒不过其他人了,”晏殊言蹙眉说道,“若是连他所中之毒是什么都不知晓,又如何为他解毒?如今,这毒已经走遍了他浑身的经脉。多亏得他身子骨好,又有内力护体,这才吊住了一条命。若是寻常人,怕是早便死了。”
“自遇见了你后,他的生活,便又危险了几分。若不是他曾告诉我你解了他的寒毒,我倒真不曾发觉你对他做过什么好事。”拓跋铮愤然怼道。
“那为何这么些年,也不曾见你为他解寒毒?”晏殊言亦是不甘示弱地说道。
“那是他这些年为了登上皇位,太过操劳,便一直瞒着我。否则,我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至于这毒,若是有我师傅的九转还魂丹,即便不知它是何毒,但亦能救他一命。只是,这九转还魂丹也仅问世两粒罢了,如今,这两粒都被你们晏家人吃了,却是一粒也不曾剩下了,”拓跋铮望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九转还魂丹被人食下后,便会溶于血液之中。是以,若是有这血液做药引,再用我配置的解毒之药作为辅助,或许,便也能救他了。”
晏殊言听拓跋铮这般说,心下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曾有所动作罢了。拓跋铮见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女人,明知自己曾吃下了九转还魂丹,他待你这般好,你却舍不得为他流一碗血。你们北临人难道都如你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吗?”
晏殊言将视线从韫彧之的身上转到了拓跋铮的身上,望着他问道:“我再问你一事。如今,我心上有淤血,使得心气受阻,加之五脏六腑已有衰败之迹,已是无药可医。如今算来,我不过只有三四年的寿命了,可你为何不曾将此事告诉他?如若他知晓此事,或许会因怜悯,而放我离开。”
拓跋铮闻言,一脸震惊地望着她,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瞒过了所有人,可是不曾想到,竟没能瞒过你。只是,如若让他知晓你只能再活三四年,你觉得他能安心地放你离开吗?他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留下——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晏殊言笑容苦涩,使得她说出的话亦是有几分苦涩的滋味:“这身体状况,病人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我舍一碗血与他,你能助我离开南韫吗?”
拓跋铮闻言,当即便冷笑着说道:“你的心果真是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待你好,你的心上亦不会留下一丝痕迹。我倒是巴不得你早些离开他,最好便是就这么一死了之。如此一来,你便不会成为阻止他登上这天下至尊宝座之人。”
“那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晏殊言的双手隐于袖中,攥紧,冷声问道。她忽然发现,自己大概是爱上韫彧之了,因为,当她看见他受伤的刹那,她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痛得令她无法呼吸。当她不知如何挽救他的生命时,她仿佛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人窃取而无能为力一般。当她才得知这个事实时,惊慌不已,只想着逃避。因为,她与他,无论如何,终究是跨不过那条无形的鸿沟罢了。
拓跋铮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离开便是了。只是,若你日后当真是离开了,便当做死了罢,永远不要再回来扰乱他的心智了,如何?”
晏殊言闻言,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她出声唤道:“子珑——”
子珑本与相九待在殿外,忽然听得晏殊言在唤她,当即便疾步走了进来,躬身问道:“娘娘,可有何事吩咐子珑去做?”
“去拿两个汤碗来。”晏殊言吩咐道。
子珑闻言,当即便领命去拿来汤碗,放在桌上。“出去吧!”晏殊言道。子珑见晏殊言的脸色不太好,亦不敢多问,只得告辞离开。
拓跋铮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递给晏殊言。晏殊言接过那匕首,狠心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划,当即便血流如注。不多时,那汤碗便满了,几欲溢了出来,晏殊言又拿过另一只碗来接这流出的血。拓跋铮见她脸色有些许苍白,亦是有些不忍,说道:“够了。”
晏殊言有些虚弱地笑着说道:“我这身子,不如以前了,或许,连这血的效用亦是不比得从前,多接一碗也无妨。”直至余下的这只汤碗亦盛满了她的血,她这才拿起桌上的纱布将伤口草草包扎好,坐回榻边,凝视着昏迷中的韫彧之。或许,待他醒来后,定不会原谅她的欺骗吧。晏殊言思及此,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拓跋铮走来,瞧瞧韫彧之的伤口,道:“这伤口处理得是极好,若是不出意外,他现下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是以,我也无须再待在此处了。我先去太医院配些药材,用不了多少时辰。若是他醒来,如今也是不愿见你的,你若是不想多待,便回栖梧宫吧——相九!”
相九听闻拓跋铮在唤自己,匆匆走了进来,便听得拓跋铮吩咐道:“你便留在此处好生照看陛下。”说罢,便端着那两碗血朝太医院飞去。
晏殊言放了那两汤碗血之后,脑袋便一直有些昏沉沉的,整个人亦是有些无力。她在这长生殿中又坐了许久,估摸着拓跋铮快回来了,这才自榻上起身离开。
子珑见晏殊言一脸苍白地走出长生殿,急忙上前将她扶住,担忧地说道:“娘娘,你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可否需要奴婢唤御医来为你瞧瞧?”
“不用了,回栖梧宫。”晏殊言费力地说道。
子珑见晏殊言的身子有些虚弱,便唤宫人为她备了辇轿,搀扶着她上了辇轿,有些无奈地说道:“娘娘,若是陛下醒后,得知娘娘你身子又不好了,还不愿唤御医来诊治,陛下他定然会担心的。”
晏殊言闻言,苦笑不已。如今,她在他心中,便是一个十足的骗子。她早已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与世无争的晏晏,而是晏殊言,亦或是晏殊年。或许,自今日起,他再也不会为她担忧了。
拓跋铮端着药膳回长生殿时,早已不见了晏殊言的身影。他望着榻上依旧昏迷的韫彧之,在心中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为了他,连生命都愿意舍弃,可她呢,在你昏迷时,却不愿守着你,早早地回了栖梧宫去。相九见拓跋铮端来药膳,说道:“拓跋大人,小的来吧。”说罢,便欲接过那碗药膳去喂韫彧之。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拓跋铮绕过相九,坐在榻边,耐心地喂韫彧之喝下药膳。相九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拓跋大人望着陛下时的眼神,仿若是男子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时的眼神,温柔而缱绻。突然,他才惊醒过来,打了自己一巴掌。陛下在北临当质子时便与拓跋大人交好,感情自然是深厚的,自己又岂能觉得拓跋大人喜欢着陛下呢?思及此,相九心中又是一阵懊恼。
晏殊言回到栖梧宫,先是唤子珑为她磨墨,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子,递给子珑,说道:“待明日,便去太医院唤药僮按着这方子为我煎药。”晏殊言说罢,便自座上起身,直接走至榻边躺了下来,昏沉沉地睡去。
子珑走过去,为她掖被角,不经意间碰到了晏殊言的胳膊。睡梦中的晏殊言也痛呼出声。子珑闻言,急忙俯身检查,却发现她的衣袖处隐隐有血丝。子珑有些惊讶,拉开晏殊言的衣袖,便看见那包扎好的伤口又流出了少许鲜血。子珑不知将才在那长生殿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亦不能问晏殊言,便只得拿来栖梧宫中备着的药箱,重新为晏殊言包扎伤口。
子珑望着晏殊言,心中一时有些怅然。她是知晓的,今日离宫时,娘娘本是打算离开的,但娘娘终究还是回来了。只是,她总隐隐觉得,即便娘娘此番回来,娘娘与陛下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韫彧之醒来时,天还不曾泛白。拓跋铮睡在隔间的小榻上,听闻动静,当即便起了身,来到内室,见韫彧之醒来,有些好气地说道:“半日不见你,你便出了事,与那晏殊言在一起,当真是不曾有好事发生——你的那些弟兄们不是死于皇位之争,便是被你圈禁起来,无人有杀你的机会。那些杀手会是谁派来的?”拓跋铮一脸疑惑地望着韫彧之。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她。”韫彧之摸着肩上的伤口,蹙眉说道。
拓跋铮闻言,有些了然地说道:“也是,她仇家众多,有人派杀手前来刺杀,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韫彧之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地问道:“她呢?是不是早已离开了?”
拓跋铮闻言,苦笑着说道:“你倒是真心待她,醒来便还记挂着她——她倒是好好地,如今还在栖梧宫中,不曾离开。”
韫彧之闻言,松了一口气,紧攥的双手这才松开了些。
拓跋铮别开头,不去看韫彧之的表情,兀自说道:“你最好还是再躺下歇息片刻,再过个把时辰,你又得起身准备上早朝了。你昨日带着她出宫,大臣们便有些意见了,若是届时被朝中大臣瞧出异样,知晓你因她而受了伤,或许又会令她陷入争端之中。”
韫彧之闻言道:“也好。”说罢,便又躺下阖上双眼。
拓跋铮替他理理被子,说道:“既然你如今醒了过来,那我便先回府了。”
“你的府邸离皇宫远了些,这一去一来亦是麻烦,不若便去偏殿歇息,届时,直接去上早朝便是了。”韫彧之不曾睁开眼睛,说道。
“我须得回去一趟,若是不穿朝服,定会被旁人所诟病。”拓跋铮说罢,便走出长生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那本是挺拔而修长的背影,竟隐隐带有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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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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