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沉重的回到月季园，莫横正在屋顶上修炼，瞅了它一眼：“小影，饭菜在房间里放着，大概已经凉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吃了吗？以后如果我回来的晚了，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小影见他脸色不好，赶紧道：“我不饿，真的。”

    “那我也不饿，你有心事？”莫横担心的问。

    “噢，也没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离开九华梦阙。”

    莫横一怔，喜道：“你终于想明白了，那明天我们就走吧，这帝都根本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其实呢，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神寂陵，去凡间找一处深山荒林，摒除一切杂念好好修炼。”

    “去凡间？我们是妖，如果沾染了凡间太多的妖气和红尘气息，那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于神寂陵。”小影黯然摇头：“我不想去凡间。”

    “你留在这里，只会越陷越深，搭上小命。”莫横眉头紧皱。

    小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飞上屋顶，与他坐在一起静静修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一直修炼到子时，等到莫横回房睡觉，它还是毫无困意，托腮望着明月发了半天呆，终究是止不住对云落天的挂念，施展隐身术悄悄绕过巡逻的侍卫们，来到他的寝殿。

    这时，悦天公主和她的宫女侍卫们早就回去休息了，云落天的寝殿外，只有两个宫女坐在阶前打着瞌睡守夜。

    四下张望一番，见自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它悄悄从窗户里逸进去，飞到床边。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他了，他脸色略有些苍白泛黄，脸颊消瘦得厉害，露在被子外边的手，也瘦削得都是楞楞骨头。

    它眼睛一湿，鼻子酸涩的难受，顾不得再使用隐身术，半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本来丰神俊朗的他，就因为它的孱弱，天天需要给它饮用凤血，又在揽月摘星塔的塔底世界耗损了几乎全部鲜血，还受了那么惨重的伤，才憔悴至此。

    也许，自己就是他的灾星，只会带给他灾难和麻烦吧？自己不应该再拖累他了吧？

    悦天母女厌恨它，他的父王也不能接受它，其他神袛也无不鄙视它，它还有什么理由留在神仙的圣域呢？

    一时间，万千愁思在心头翻滚煎熬，有成千上万的理由，告诫自己，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可是，还有一个更强烈的念头挣扎不休：舍不得。

    它舍不得离开他，无法忍受以后的岁月里没有他。

    如果此生要与他永诀，再不相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算给它整个世界，给它一切愿望成真的好运，让它得到满天神魔的认可，甚至拥有所有神魔的喜爱，可是只要没有他，它都绝不会感到快乐。

    只有和他在一起，它才觉得温暖安适；也只有他，想让它永远眷恋依偎。

    它想永远化作小麻雀的样子，睡在他的臂弯里，更想如那晚，万丈塔顶上，被他轻轻亲吻的感觉。

    该走，还是该留？它握着他的手，喃喃自问，泪水顺着他的手背，濡湿了锦被和他的衣袖。

    他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动，它惶然抬起头，泪眼迷蒙中，只见他漆黑浓郁的眉宇微皱。

    他听到了吗？还是，快要醒过来了？它忽然有些惊慌。

    稍一迟疑中，他密长的眼睫毛颤动起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唤道：“小影，是你吗？”

    他真是要清醒了！

    它慌乱的想甩开他的手逃离，可是，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它试了几下，抽不出自己的手。

    他一言不发，因为过于清瘦而显得分外幽黑深沉的眼眸，只盯着它看。

    “云，已经是后半夜了，让我回去吧，被人瞧见了不妥。”挣不开他的手，它只能试着让他自己松手。

    “你是回自己的卧室，还是离开九华凤阙，甚至神寂陵？”他声音沙哑虚软，显然是还没有恢复多少功力，身体还很虚弱。

    “我……”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影，你坐过来好吗？”他问，声音里有难言的悲凉：“是不是知道我没有能力护你周全，你不得不走了？”

    它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突然又不争气的流下来，淌了满脸：“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就离开你呢？”

    它挨着他坐下，被他伸手一拉，就不再挣扎，干脆俯下身子，紧紧抱住他。

    他也用力搂紧它：“小影，别哭。如果你是对我失望，想离开这里，我绝不勉强你、阻拦你。”

    “我说了，不是因为这个，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将来也不可能对你失望。在我心里，没有谁比你更好。”它哽咽半天，怕他多想，终于实话实说：“云，我怕自己留在你身边，会带给你难以想象的劫难。”

    “你是指风寂吗？”他不以为意的一笑：“纵然他真有那个能力，控制你杀了我，我也绝不后悔，只愿你能留在我身边。”

    “也不完全是因为他，还有别的因素。”它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今晚它所偷听到的那些话。

    看出它的神色有异，他追问道：“还有什么因素，使你顾虑重重？”

    思忖片刻，它如实给他讲了一下在莲池边偷听到的谈话。

    他静静听完这些，沉默不语。

    看看把他衣襟弄得湿乎乎一塌糊涂，它赶紧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起来。

    想打破这尴尬气氛，就想着给他找件干净衣服换上，被他制止了。

    “不用，这个让侍女等下来做就可以了。再说，你能接受替我更衣吗？”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揶揄道。

    “那个，嗯……”它脸上发烫，但还是说道：“有什么不能接受？不就是可以看你的身体吗？占便宜的是我，又不是你。再说了，我看，总比让她人看到更好……我不希望别的女孩看到你身子，侍女也不行。”

    “真是越来越没羞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他笑着摇头叹气：“我自己来就是，以后，我也不要侍女伺候饮食起居了。”

    “那么，我本来就是你的奴才，这些事情以后我为你做？”它开心的问。

    “不，我从来没有真正要你为奴。”云落天拉起它的手，眼神悠远：“我希望你我是平等的，如果将来你能变成女孩子，我也不会要你做这些事。除非你能成为我云落天的妻子，那时我允许你自自然然坦坦荡荡的做这些，我也日日为你尽夫君该做的一切温柔体贴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影越听脸越红，低垂着头，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你欺负人，干嘛要说这些没羞的话啊？”

    云落天一时失言，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错开目光，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做女孩子？我不勉强你，就算你是男孩子那也很好啊，我一样会当你是最亲的亲人，好好待你。”

    “我也不是不愿意做女孩子，可是，现在还没有很强烈的选择性别的念头，我变不了啊。”小影紧张的道：“你知道怎样定性吗？”

    云落天摇摇头：“我不知道，所有书籍上都没有记载，因为没有性别的生灵，自古以来都很罕见，也就你和灵畅吧？”

    “那我就一直维持这样好不好？”

    “你这个样子，将来恐怕不能嫁人吧，别人会觉得我们怪怪的。”

    小影忽然想起风磊的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想变成女孩子，只要这里变得很大就可以了，风磊说要这个样子才好看。”

    说着，它对着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要凸起这么高，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样子？”

    “羞不羞？”云落天羞窘不已，偏过头去：“别听风磊乱说，他会带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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