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在校外的实习期就要到了，艾若和许晟言都开始忙碌自己的论文。返校的时间临近了，马上就要毕业，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医院也开始发布招聘信息，不过这次的实习生里除了许晟言，其他人都必须通过公平的竞争才能正式入职。

    “名额这么少，我肯定不行的了。”艾若看完医院的招聘启事后，毫无信心地说，“我连拿个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考试啊？”

    “我上次都告诉过你了，你是缺乏经验，多试几次就行了。”许晟言说，“这个时候，你们学校的解剖室应该会向你们这些毕业生开放吧？多去练习几次就好了。”

    艾若却叹了口气：“也许我遗传了我爸爸的基因，他就是因为不敢拿手术刀，现在才只能去学校看大门。我估计以后自己只能去卖臭豆腐。”

    “你以为卖臭豆腐就容易吗？”许晟言鼓励她道，“要不这样吧？如果你考进这家医院，我就请你去旅游。”

    “旅游？”艾若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去哪儿？”

    “出国肯定是不行的。”许晟言开玩笑道，“去附近的郊外，野餐啊郊游啊还是可以的。”

    “什么啊……”艾若一头黑线，“至少也要去个丽江吧？”

    “那就丽江。”许晟言毫不犹豫地决定，“你要是能考进来，我就带你去丽江。”

    “真的？”

    “煮的。”许晟言轻轻推了一把她的头，“快去看书，准备考试吧，别想那么多了！”

    艾若笑嘻嘻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回到办公室。许晟言现在已经单独出诊，白天工作，晚上赶论文，一心忙着做事，以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也没有心思再去多想。

    班上发来通知，说提前组织聚餐。许晟言便请了几天假，班上、社团，还有之前认识的学长学弟们，大家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时隔将近一年，也该回去和那些同学朋友们聚聚。只是他没想到，会在社团的聚会上遇到江筱月。之前许晟言就是通过社团的朋友认识江筱月的，所以现在聚在一起也不奇怪，只是大家明显还不知道这对昔日的情侣已经分手，还打趣他们怎么各走各的，不一块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倒是江筱月率先出来解释，“半年前分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幸好社团里的成员都是些活泼分子，很快又转到别的话题，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席间有人问起许晟言，现在在哪里上班，在做什么，他都一一回答了。对方立刻大声说：“挺有出息的嘛！来，必须干一杯，祝你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

    啤酒一杯接着一杯，许晟言那点酒量很快就到了极限，到最后实在喝不下了，赶紧跑到洗手间去吐。清理掉胃里的东西，他感到身体轻松了不少。他拿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未接电话，都是艾若打来的，刚才在包厢太吵，根本没有听到。他回电话回去，那边立即接起。

    “喂。”艾若在那边问，“同学聚餐还愉快吗？”

    “还行。”许晟言说，“你现在在家里？”

    “嗯，备考啊！不然怎么让你带我去丽江？”

    许晟言的嘴角不经意地浮出笑意：“那你现在是开小差给我打电话吗？”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刚才看了一个小时的书了，眼睛都疼了。”

    许晟言知道她在撒谎，刚才明明还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这个电话可是他打过去的啊。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医院啊？”

    “应该是下周一。”

    “嗯。”

    说完这句，艾若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在等许晟言接下来的话。他们之间还差一句话，可是许晟言却说不出口。

    是还没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

    是对江筱月留有余情？

    是暂时还不想继续下一段恋情？

    许晟言知道都不是。他只是不太确定未来了，即使现在喜欢着，在乎着，可是未来呢？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常常把现实生活摧残得面目全非。面对时间，我们只能更加残忍，才能将它应付自如。

    “那个……”许晟言顿了顿，“我先回去了，大家还在等着我呢。”

    “嗯。”电话那头的艾若有些失望，但还是尽量用愉悦的声音说，“那好吧，好好和朋友聚聚，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你自己也早点休息，别看书看得太晚了！”

    “知道，再见啦！”

    “再见！”

    挂了电话，许晟言继续回包厢喝。大家都喝得不少，已经有人醉得趴在桌子上了。许晟言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清清肠胃。这时一直坐在远处的江筱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晟言。”江筱月因为酒精的缘故，脸色有些潮红，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迷离，“跟我喝一杯吧！”

    “好。”许晟言端起酒杯，轻轻跟她碰了碰，想说点什么祝酒语，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祝你心想事成。”江筱月来了一句俗的，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知道说什么，直接喝好了。”

    两人喝了一杯，接着又喝了一杯，陆陆续续两瓶啤酒就又没了。

    江筱月终于不胜酒力，身子软绵绵地趴在桌上。许晟言叫她，她也不理，却捂住肚子呻吟起来。

    “怎么了？”许晟言凑近了问她。

    “胃难受。”

    “你喝太多酒了，我去叫服务生送酸梅汤过来。”

    许晟言刚要走，江筱月就一把拉住他的手。

    “别走！”江筱月喊道，“别走好吗？就在这里陪我！”

    许晟言叹了口气：“筱月——”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但你连陪我一会儿的时间都不愿意分给我了吗？”江筱月又呜呜地抽泣起来。许晟言慌了，赶紧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别哭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江筱月抓起纸巾，胡乱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开始说起了酒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晟言，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江筱月哭得泣不成声。许晟言伸手轻拍她的背，声音温和地道：“我没有怪你。你这样子，我反而过意不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最后江筱月直接抱着许晟言大哭起来，社团其他人的酒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醒了一大半。许晟言无奈，只好先送江筱月回去，接下来的活动就不参加了。

    出租车上，江筱月把头靠在许晟言肩上，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松开。到了小区，许晟言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她扶下车。倒不是江筱月重，而是她死活要赖在出租车上，说要去他家。

    “乖了，不要闹了！”许晟言扶住她，拉着她往前走。

    可是到了家门口，许晟言敲了半天，居然都没人出来开门。李静不在家，他只好去找江筱月的钥匙，可是把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这时一旁的江筱月得意地笑出了声：“刚才我把钥匙扔了。”

    “扔了？”许晟言惊呼，“你扔了做什么？还真是醉得不轻啊。”

    “我不要回家，不想回家！”江筱月开始耍起酒疯来，要挣脱许晟言的手下楼。

    “喂，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哪儿都好，只要有你陪着。”江筱月回过头，冲许晟言露出一个大笑脸，然后扭过身子要继续下楼。许晟言拗不过她，只好小心地扶着她一起往楼下走。刚走到小区花坛边，江筱月弯下腰吐了出来。

    许晟言拍着她的后背：“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给你买瓶水来。”

    “不要！”江筱月一听他要走，就立马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头抵在他的背上说，“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

    许晟言无可奈何，只好安慰她道：“好好好，我不离开。那你跟我一起出去买水好不好？”

    江筱月这才乖乖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折腾了一晚上，许晟言也累了，准备去附近宾馆开个房间，把江筱月安置好。可是江筱月死活不肯，硬要和他一起回家。

    “跟我回家去干吗呢？”许晟言有些生气了。

    江筱月睁着一双无辜、可怜的大眼睛看着他，用祈求的语气说：“以后我就没有机会，也没用理由再去你家坐坐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就算留给我一个念想，好不好？”

    许晟言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再说现在已经快要到凌晨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也没意义，便点点头答应道：“好。”

    但许晟言如果知道家里等待的是什么的话，他一定宁愿在外面折腾至天亮也不会回去。

    许晟言扶着步履蹒跚的江筱月，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前。他以为许安朵已经睡了，所以掏出钥匙悄悄地打开家门。结果客厅里的灯却明晃晃地亮着，许晟言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待睁眼看清楚沙发上还坐着看电视的许安朵时，他不由说道：“怎么还在看电视，都这么晚了？”

    许安朵见到哥哥扶着江筱月回来，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刚想说什么，只听厨房传来一个女声：“安朵，泡面要不要加个鸡蛋？”

    许晟言当场怔住，艾若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艾若正端着煮好的夜宵出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在看见了许晟言和江筱月，也瞬间僵住了。

    江筱月的酒意清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许晟言家，最关键的是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女人？但下一秒她的意识又告诉自己不能醒。她假装自己还醉着，手又不自觉地将许晟言的脖子搂得更紧些。

    “小若？”许晟言问，“你怎么在我家？”

    看到许晟言和江筱月像棉花糖一样贴在一起，艾若当场就火大了：“我当然不能在。打扰你的好事了，真是抱歉！”

    “艾若姐姐是特意过来给我做晚饭的，是我让她晚上留在家里和我一起睡觉。”许安朵连忙出来解释，走过去帮艾若端面碗，“艾若姐姐，我们坐下吃面好不好？”

    “晟言……”江筱月叫了一声许晟言的名字，语气黏黏的，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艾若更来气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吧！”她气呼呼地把两个面碗都塞给许安朵，作势要往门外走。

    “小若！”许晟言叫她，无奈江筱月把他抱得太紧，他根本脱不开身。他只好招呼许安朵道：“安朵，过来帮我把筱月姐姐扶到沙发上去。”

    许安朵过来拉江筱月。江筱月挣扎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便乖乖地到沙发里自己躺下。

    艾若越看越来气：“你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吗？”

    “你误会了。我们是在聚会上遇到的，筱月跟以前社团的成员也是朋友。”

    艾若笑了声：“是吗？那也不至于大晚上还带回家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晟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今晚怎么突然来我家了？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许晟言说这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现在他和艾若还没有确定关系，她这样冒冒失失地突然跑到自己家里来，实在有些不妥。可艾若却认为他是在怪自己没事先打招呼。

    “我知道我不该来。”

    “艾若姐姐买了酸梅和橄榄，都做好汤水了，就等你回来喝。”许安朵帮艾若解释道，“她以为你晚上又会喝醉。”

    许晟言低下头有些无奈地说：“谢谢了。”

    “不用。不是真心的又何必道谢？”

    “你怎么了？”面对艾若的无理取闹，许晟言有些累，本来就折腾了一晚上，现在他只想直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今晚你要留在这里吗？你睡我房间，我睡沙发好了。”

    “别。”艾若拒绝道，“我还是回家睡好了。你家这么多人，我怕打扰到别人。”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许晟言无语，“今天就先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面对许晟言的息事宁人，艾若却咄咄逼人。她一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江筱月，心里就不痛快。

    “我还是回去。”她说着就拿下鞋架上自己的鞋子，脱下拖鞋。

    “小若！”许晟言过去拉她，“别这样！”

    “我怎样了？”艾若突然就哭出了声，“是我自作多情，可以了吧？我以为你对我的心思跟我对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先听我说！”许晟言紧紧地拽住艾若的手，“这些事过段时间再说好吗？你现在专心准备医院的招聘考试。”许晟言柔声细语，平复着艾若的情绪。

    艾若想要挣开他，抬头却看见许晟言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和妥协。如果他不是在乎自己，他是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她愣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好吧！”艾若垂下头去，不再挣扎。

    许晟言松了口气：“今晚你和安朵睡，筱月睡我房间，我睡沙发。这样可以吗？”

    “我睡沙发吧，今晚是我不对，不该贸然来你家的。”

    “说什么呢。”许晟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睡沙发就好。”

    这个动作被躺在沙发上的江筱月看进眼里，她立刻又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翻了个身，死死睡过去了。

    许晟言过去推了推她，完全没任何反应，最后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说：“算了，我去拿被子给她盖上，让筱月在这里睡吧！”

    许晟言躺上床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调好闹钟，明天还要一大早去学校处理事情。许安朵和艾若睡在一起。这还是许安朵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觉，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觉得不错。许安朵把自己的身体挨着艾若，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睡意，竟然聊起了天。

    艾若问了许安朵很多问题，比如许晟言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喜欢吃什么，有没有怪癖。许安朵都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了她，觉得艾若和哥哥以前的女朋友确实不太一样，就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许安朵问：“艾若姐姐，你会成为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这句话立马把正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许晟言在医院的趣事的艾若噎住，她语无伦次起来：“我跟他，我跟他怎么可能呢……”

    听出她是口是心非，许安朵笑了笑：“我以后岂不是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喂，小丫头都调侃起我了！”艾若伸出手去挠许安朵的胳肢窝，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别这么张狂。

    江筱月隔着一道门，听到许安朵房间里传来的嬉笑声，很轻，但却弄得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她跟许晟言在一起这么多年，一个月和许安朵见好几次面，都没有像她们这般亲近过。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差劲？

    江筱月觉得胃里有些难受，坐起身，穿上鞋子去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妆没卸，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怔怔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儿呆。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江筱月深知自己和许晟言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却还是不甘心。我和他将近四年的感情，就这样走到尽头了吗？深夜的时候自省，她一次又一次问自己，真的就这样了吗？

    江筱月用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净脸，轻手轻脚地走回去，看了眼许晟言的房间门，心里闪过一个想法。

    江筱月决定赌一把，她不相信许晟言会真的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就开了。房间里很暗，但她凭着对这间屋子的熟悉，轻松地来到许晟言的床边。

    江筱月慢慢地蹲下身子，手放在床沿边，把头枕在手臂上，静静地感受许晟言的呼吸。他睡着了，江筱月想。她起身慢慢地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许晟言在睡梦中感到好像有人来了，但又睁不开眼，只觉得有湿润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他过了会儿才睁眼醒来，发现这并不是梦，自己的旁边真的有人！

    江筱月轻轻地吻着许晟言，感觉到许晟言醒来，便抱住他，喊了声他的名字：“晟言。”

    许晟言的睡意全消，赶紧坐起身，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江筱月却不放手，死死地抱住他，去吻他的嘴。

    “筱月！”许晟言制止她，“你别这样好吗？”

    江筱月用带着哭腔的语气问：“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筱月！”许晟言被她弄得心烦意乱，终于摸到了开关的位置，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我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你喜欢那个叫艾若的女生？”江筱月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所以才不喜欢我了？”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觉得是无理取闹？”江筱月笑了一声，“我记得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们没有争吵

    ，特别淡然。可是我们四年的感情，真的说结束就结束了吗？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我只是一时被迷惑了眼睛，以为你始终还会在原地等我……”

    “一切都过去了！”许晟言说，“你这样会弄得大家都不好受。”

    “可是我难受啊！看着你和别的女生那么好，我就难受；看着你现在对我这般客气、生疏，我就难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江筱月说着又黏了过去。

    许晟言推开她：“筱月，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我本来就不要和你做朋友啊！”

    江筱月的声音略大，惊动了隔壁还在聊天的两个人。

    “怎么了？”艾若首先发现隔壁不对劲，下床去看。她一打开门，看见客厅沙发上空空如也，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艾若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她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被人搧了脸，还傻兮兮的，以为别人是在帮自己拂去灰尘。

    艾若愣在客厅的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无论进一步还是退一步，仿佛都不是自己能做的。许安朵跟在她后面出来，看见艾若脸色难看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她走过去想拉住艾若的手。就在这时，艾若的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许安朵还没有碰到她，艾若就回了房间，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艾若姐姐！”许安朵在外面故意叫了一声。

    许晟言一惊，立刻推开江筱月，冲出房门，看见正哭着要离去的艾若。

    “小若，你别误会！”许晟言立刻拦住艾若，“听我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艾若已经换上自己的鞋子，抬起头盯着许晟言的眼睛，“你还是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我该回去了！”

    这时本来事情已经够乱，江筱月竟然还跟了出来，头发散乱着，不知何时把上衣也脱了，只穿了一件露肩小背心，下面是一条平角短裤。艾若见了，直接冷笑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打开门就往外冲。

    许晟言下楼追艾若，追到小区外面。艾若拿着自己的包，边哭边等车，可惜凌晨时分车并不容易打到。许晟言过来拉她，被她推开，再拉，仍然被推开。

    “我们什么也没做。她突然跑到我房间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许晟言觉得头都大了。

    艾若不想再听下去：“你别解释了。你不觉得你今晚解释了太多东西吗？”

    “小若……”

    这时一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开了过来。艾若急忙拦下，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许晟言仍在劝着艾若。司机大叔看不下去了，对许晟言大声说：“小伙子，大晚上的让女朋友生气，就是你的不对了！”

    “谁是他女朋友啊！”艾若用力一拉，车门啪的一声关上，“快走，我不想见到这个人！”艾若报了住址，司机一踩油门就扬长而去。

    艾若透过后视镜，看到许晟言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然后又无奈作罢。艾若再也忍不住了，靠在后座上哇哇地失声大哭起来。

    “唉，失个恋而已，看开点！”司机大叔还在兜售他的鸡汤，“男人就是这样。别哭，他肯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冷一点，好好给他次教训，他下次就不敢犯了……”

    艾若觉得头疼，拿出包里的耳机塞上，把司机大叔絮絮叨叨的声音隔绝在外。耳机里播放着容祖儿的《烟霞》：“游遍了天下，前路的风景盖着了烟霞，蒙蔽的双眼，未明白黏上你是何代价……”

    是呀！许晟言，我们的爱情现在被烟霞所遮盖，看不清前面的风景，请问要怎样才能知晓黏上你又是何种代价？

    许晟言气冲冲地回到家，打开家门，看见江筱月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他直接大声质问道：“你是故意的吧江筱月？”

    江筱月被许晟言的表情吓了一跳。许晟言很少发火，可每次发脾气都特别吓人。江筱月的眼睛立马红了：“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你这么有心机，把小若气走，你满意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江筱月一下站了起来，看向许晟言，“如果不是我之前和你分手，她能有机会吗？”

    “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许晟言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但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晟言！”

    “我真不想和你吵了。我妹妹明天还要上课，麻烦你不要在主人家胡闹了好吗？”

    许晟言最后的一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筱月整个人懵掉了。许晟言的心情糟糕透顶，本来之前还念在旧情上事事忍让，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他转过身直接回到房间，把门也反锁上了。江筱月听见门锁“啪”的声音，好像被搧了一巴掌。她知道这次自己的确做得太过火了。

    天微微亮，江筱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离开。她留下一张纸条：对不起，晟言，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上午在学校处理完所有事情，中午连饭都没有跟同学吃，许晟言就匆匆地赶去医院。当然他不是来上班的，而是来找艾若，因为整个上午她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此时医院刚过午饭时间，大家都在午休。江筱月推开办公室的门，见林裴正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他张口就问：“小若呢？”

    “小若？她回学校了啊！”林裴见他神色不对劲，“怎么了？你不是也在学校吗？”

    “昨天发生了一些事，现在也不好解释。”许晟言说，“我去她学校找她。下周我拿了毕业证再回来请你吃饭！”

    林裴还来不及回应，许晟言已经消失不见。

    “到底怎么回事？”林裴叹了口气。不过年轻人的事情，他也管不着了。

    许晟言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车才到艾若学校。可是学校这么大，他连艾若在哪栋楼都不清楚。他拦住一个路过的女生问她：“请问女生宿舍楼在哪里？”

    “你要去哪个女生宿舍楼？”女生说，“我们学校分为南苑、北苑，都住了女生，你要去哪个？”

    许晟言立刻头大：“医学院的女生住哪里？”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许晟言又连问了几个人，都表示不太清楚。他只好把两个地方的女生宿舍都打听清楚，然后挨着去找。北苑和南苑分别位于学校的北边和南边，从这头到那头差不多要走半个小时。

    但是他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又能怎样？他根本不可能进去。他想打听一下艾若在哪个宿舍，宿管阿姨警惕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女生宿舍，男生别在这里瞎逛。要等女朋友，就站在那边的树下去等！”

    许晟言无奈，在艾若的学校瞎逛了大半天，抱着能巧遇她的侥幸走了许久，最终还是以没有见到艾若收场。

    其实此时艾若正在学校外面和室友逛街。大家想趁着毕业前买些好看的衣服和化妆品，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艾若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室友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强颜欢笑地说没事。

    她犹豫要不要把手机开机，也许许晟言正在给自己打电话。但最后她的自尊心和任性又让她没有这样做。当她和室友手挽着手回到学校时，许晟言正从另一个门离开了学校。

    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最后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如果那刻艾若愿意稍稍放下架子，也许他们后来经历的就会简单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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