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读初中的时候，听说过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去私人诊所堕胎，留了一床单的血，最后命都没有保住。”

    苏瑾言端起那碗猪血汤，喉咙一梗，终于还是放下来，面无表情地纠正她，“你都十八岁了，身体机能各方面自然比那些不过十三四的小女孩成熟，而且这里是帝都有名的私立医院，不是什么私人诊所，你要是再啰嗦，我就不陪你做手术了。”

    曹永楠捂住胸口瞪大眼睛，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不不不，我小时候就怕医生，看到手术刀就害怕，你一定要陪我，你答应过的，可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你就快点吃饭，尤其是这猪血汤是最补血的，多喝几碗。”

    毕竟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女生，曹永楠难得听话地端起碗来，连续喝了几碗，仿佛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自己。

    苏瑾言被她的话逼得没什么胃口了，最后扒了几口饭，打算去前台买瓶旺仔牛奶饱饱肚子，付钱时正好遇到医院里的护士，也在这里用餐。

    “这是怎么回事啊，”高个子的护士低声道，“我们诊室半个人影都看不见，都去哪里了，不会是今天休假吧？”

    矮个子的护士瞪了她一眼，“医院里的事不要拿到外面说，大半个医院的人都去林小姐那里了，这可是在林总裁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谁要呆在办公室摸鱼啊。”

    “林总裁来了？”高个子护士一脸惊讶，“我听说这林小姐不是她亲生，也这么宝贝吗……”

    “你给我闭嘴吧，要是被别人听到，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去那些装满乡巴佬的医院吧。”

    矮个子护士微微有些得意地睨向她，一脸的趾高气昂，好像是私立医院的院长一般，掌握升职降职的生杀大权，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别人踢出去。

    苏瑾言一向对这种高人一等的人没有兴趣，不过既然提到了林小姐，也不得不留心几分，原来是林芷柔生病住进了医院，怪不得医生和护士都少了很多，都去陪东家大小姐去了。

    也难怪林景轩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自己的表妹生病，看这架势还病的不清，他现在肯定很担心吧，巴不得把整个医院都堆到表妹的病床前，只求上天开恩让她恢复。

    苏瑾言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林芷柔和林景轩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姑姑那样热衷于给他介绍名门闺秀，会不会也把林芷柔推到他的面前来呢。

    曹永楠果然是怕了那些在学生之间口耳相传的偷吃禁果事故，把整碗猪血汤喝得一干二净，连半点汤渣都没剩下，斜躺在座位上直打嗝，肚皮涨得像小皮球。

    “我全都吃下去了，待会上了手术台，应该不会出血吧？”

    苏瑾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耸耸肩说道：“我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不过这样的手术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做，总不能到了你这里就出事故吧。”

    “说的也是，”曹永楠眨眨眼睛，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那我们先去逛逛商场怎么样，现在时间还早呢，我刚才看到那边一家珠宝店，里面有条紫水晶的项链可好看了。”

    苏瑾言一听就知道是她又要来讹钱，简直要发火了，陪她做手术本来是那渣男的义务，和自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要不是看在曹震曾经帮助过自己和养母，她绝对把她扔在广宗县，别提上帝都了。

    曹永楠二话不说就把她拽到珠宝店门口，指着一条相当俗气的项链，拖长了声音撒娇道：“好看吧，这可是紫水晶呢，只要八百块，就林先生给你买一条裙子的钱。”

    苏瑾言冷哼一声，她的衣服没有超过两百的，并且都是自己给同学补课赚得钱，这小女孩的想象力也别太丰富了。

    “很丑，淘宝上一百块一大把，这种店就是来收智商税的。”

    她的脸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现在只想带她做完手术，把她赶紧送回广宗县，让曹震好好看着她，别再出什么岔子。

    曹永楠看撒娇不成，嘴巴嘟起，又开始了她最拿手的苦肉计，“你就给我买吧，我今后也就来这一次帝都了，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我吗？”

    苏瑾言抱住胳膊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曹永楠被甩在身后好几步的距离，本来还以为她会心软回来，结果看人家就要走到医院门口，就知道是铁了心地不肯给她花钱，只好收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赶紧追上去。

    ……

    下午去医院准备手术，却发现当值的医生护士更少了，苏瑾言坐在等候区特别竖起耳朵听隔壁几个七嘴八舌的小护士说话，才知道林芷柔在医院呕血不停，连海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这么优秀的女生，出身林氏名门，还考上了帝都大学，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不然她的家人朋友老师……特别是林景轩会很伤心的。

    苏瑾言垂下双眸，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关心林景轩，以至于爱屋及乌，关心起林芷柔的状况，还是因为她和林芷柔都是孤儿，所以才产生共情。

    “曹永楠，进来准备手术。”

    终于轮到她们了，曹永楠忐忑不安地站起来，满脸期望地拉了拉她的手臂，“你可一定要在外面等我，我看不到你会很担心的。”

    苏瑾言还在注意旁边的护士说话，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快去吧，我一定在外面等你。”

    曹永楠脸上浮现难得的愧色，她垂下头绞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我……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你太优秀了，而起王晨讨厌你，和你的人品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

    护士叫了好几遍都不见人，不耐烦地推开门催促道：“你到底来不来，不做手术就别耽误其他人。”

    苏瑾言听完了小护士嚼舌头，心情多少有点失落，对着欲言又止的曹永楠招招手，“你快去吧，别啰嗦了，快点去做手术，我还要早点回家，你别耽误我的时间。”

    曹永楠愣了半晌，点点头转身走进手术室。

    她前脚刚进去，苏瑾言就坐不住了，她询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打听清楚林芷柔住在什么地方，原来所有林氏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都有一栋楼专门给他们治病，更别提这些亲属了，全部安排在最高的保密楼层，随时有保安巡逻，力求隐私高效安全。

    果然是资本家的世界，苏瑾言坐着电梯上了最高楼层，被过道里的智能系统惊得目瞪口呆，像是看到了电影里未来世界，在严格保护某个重要人物。

    她走出电梯，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外长椅上坐着的林景轩，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抬起头用手遮住眼睛，即便是挡住了一半的脸，也掩盖不住他疲惫之态。

    “林景轩？”

    苏瑾言几天没看到他，当下便满心欢喜，准备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时，一条红外线不知什么时候挡在胸前，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几个武装全身的保镖立刻跟到她的身后，一脸严肃地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有无通行卡，如果没有的话，请你立刻离开。”

    苏瑾言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几个腾空出现的黑衣人，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没有……可是我认识……啊我是认识你们的那个……林先生……”

    为首的保镖冷笑一声，这样两手空空来找林总的奇怪女人，他们每天都能见十个左右，早就是习惯成自然了。

    “这位小姐，如果没有，请马上离开。”

    林景轩被不远处的警报声打扰，紧蹙起眉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素面朝天的小脸，再加上一条蓝裙子，除了苏瑾言也没有别人了。

    “这是我的朋友，让她进来。”

    他的话掷地有声，让苏瑾言原本慌张的情绪瞬间得到安抚，保镖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这可是第一个没有通行证就能进去高级病房的人，这女人到底是谁啊。

    林景轩让保镖关掉警报器，拉起苏瑾言的手把她带到长椅前坐下，他原本锐利的双目变得浑浊，额头出现细微的纹路，连嘴唇都干燥得起皮，才几天不见，怎么会变成这副累垮了的样子呢。

    苏瑾言心疼地望着他，“林小姐病得很重吗？”

    “是从护士那听到的吧，”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手摁了摁太阳穴，“初步确诊是白血病，现在在等美国那边攻克白血病的专家过来。”

    苏瑾言身体一僵，眼神里流露出七分惊讶三分疼惜，白血病似乎是个离她很远的病症，只在言情小说和生物课本上看过，没想到这种可以夺取性命的疾病此时此刻就发生在身边。

    “她可是这次帝都考上帝大的第一名，是天之骄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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