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母此时宛若心头肉被一刀刀的割了下来。

    她之所以能狠得下心烧了那院子，就是以为慕府出的钱，如今得知那院子烧毁的都是自家的银子，心如刀绞。

    她红着眼望着慕云徵：“你，你不是说那院子是慕府给买的吗？”

    慕云徵淡淡地看着她，唇畔勾起。

    她所想绝对没错，看沈姨母此时要吃了她的模样，那院子被烧之事，十有八九是她自己干的，为的就是不错过攀龙附凤的这个机会，还真是烧别人家的钱眼都不眨，烧自家的就要死要活，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那院子是慕家帮忙买的，除了这个意思，当初我什么也没说。”慕云徵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十分不解道。

    苏芷宁在一旁已然明白，只怕当初慕云徵就挖了这个坑等着她们跳下来了，即便不出现放火烧院子的事情，再不过多久，收不到年租的她们母女也会捉肘见襟，显出穷困的模样。此事只是将一切都提前罢了。

    老夫人和慕氏看着两人对话，多少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没有慕云徵想的深，只认为沈姨母是打的好算盘，想要慕家给她家买院子。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和开始完全不同了，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苏芷宁见机站起来道：“那就劳烦姨母安排人将我们东西搬去。”

    到了客院后，沈姨母想着五年的租期换来的院子，就一把火没了，重新整修又要花费不少，心内肉疼，却又不能将原因说出来，只能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苏芷宁望着她气怒的样子，劝道：“娘，算了，那院子已经烧了，你不要再气怒，以免给她们看出什么来，到时候引起她们怀疑也就不好了。”

    未料，沈姨母却是反手一个巴掌扇到了苏芷宁的面上。

    “你个没用的，说的那么轻巧，五年的租期啊，那是多少银子！你去赚来看看，当初买院子的时候，你怎么就没看出来慕云徵的阴毒呢？”她哪里坐得住，眉毛倒竖，美丽的面容变得狞狠。

    她打骂苏芷宁出气，已经是一种习惯，从未想过，这种做法在苏芷宁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什么种子，在接下来的一件大事中，起了翻天覆地的作用。

    此时苏芷宁动了动脸颊，捂脸都没捂了，也许是打得多了，她有些麻木。

    她只垂着头道：“那如今怎么办，房子也烧了，难道你还打算和慕府闹翻了不成？”

    沈姨母正在气头上，捏紧双手，她转头来看苏芷宁，突然发现女儿平日里白皙娇嫩的脸，此时看起来带着几分森冷的色泽，令她止不住的浑身打了颤，怒意生生消散了一大半。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道：“这个慕云徵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老早就设计好了这一步，现在我们亏的太大！”

    “她的确是厉害。”苏芷宁轻声道。

    可她心下却更觉得是沈姨母愚蠢造成今日的后果。

    当初她几次三番的说要去慕府收了铺子租金，沈姨母都推三阻四，想要多捞一笔，到现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怪自己太蠢。

    若早发现了，还会落入这种局面吗？

    沈姨母只要一想到自己铺子的银钱，便咬牙切齿道：“此事我绝不饶过她，待她那天出门，让人弄死了她算了，以免看了我生气。”

    苏芷宁此时抬起头来，望着沈姨母掠过一道不屑的光芒，道：“娘，她此时出事，陛下还会住到慕家的晓春院来吗？若是陛下不来，那不是白烧了院子吗？”

    沈姨母这时才冷静下来，方才自己的想法是冲动了，若两边不得好，更是亏大了，“好在你反应快，提醒了娘，那就让她的命留到陛下南巡走后吧。”

    慕云徵到了寻梦楼，就托人去查那火烧苏府一事的真相。

    她心中隐约觉得，这劫匪无缘无故的出现，偏偏啥也没抢，啥也没做，光放了把火，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简直就像专业纵火队，有些诡异。

    过了几日，她便得到了消息。

    听说有一帮劫匪是从北边而来，以前专门在京都犯案，因为专门做那与人勾结打劫，做戏之事。

    他们本来在京都呆着一直都相安无事，不久前却不小心得罪了一位京都权贵，不得不出了京都往南逃，估摸着这次到清州城放火的就是这帮子劫匪。

    慕云徵听着却起了心思，若是一般时候，这个劫匪她或许不会想那么多。可是那日老夫人还说起在京都的时候，不巧遇见贼人，多亏沈姨母奋不顾身的相救，她才得以脱身。

    这样的巧遇，倒是十成十的像是这帮劫匪做的事情。

    如此想来，她便去了老夫人那里。

    谭氏如今每日吃斋念佛，逗逗孙子，倒真是一副老人家平和祥静的样子，见慕云徵来了，便转身坐到了罗汉床上，唤了她进来。

    “云徵见过祖母。”慕云徵微微一笑，端庄地屈膝行礼。

    “起来吧，怎么，今儿个学堂休息？”老夫人又让慕云徵坐了下来，含笑着问道。

    慕云徵对着端茶过来的红拂点了点头，然后才接着道：“我刚过来，便瞧见姨母指挥人在搬东西呢。”

    都进来几天了，还在搬东西，老夫人脸皮动了动。

    “她们这一住大概也得好几个月，东西也得不少。”

    “是啊，不过姨母她们此时搬进来也不错，到时候圣驾到了，也可以一同瞻仰瞻仰龙颜呢。”慕云徵笑着道，表情真诚。

    老夫人半垂了眼，转动翠玉佛珠的手顿了一下，点头道：“也是，怎么说，她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啊，我听玉静说，这帮子劫匪是从北方下来的，不知怎么，就刚好挑中了姨母她们的住址，孙女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总觉得这些人好似是报复姨母一般。”

    老夫人皱眉，“不会吧，那次的劫匪也没这么凶悍。”

    “那这批劫匪也太奇怪了，姨母住的地方可是清州富贵之人所居，就算劫匪要挑，也不会特意来城中做这样的事情吧，这样逃亡的时候也不方便啊。”慕云徵慢慢分析着。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不过那批劫匪当初来打劫的时候，正雅也只帮着挡了一刀，那些劫匪就怕了似的走了……”

    老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经慕云徵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地方怪异了，劫匪当初既然连人都敢砍，怎么在没抢到钱财后，就直接退了呢。

    再联想到那日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更觉得奇怪了。

    她去郊外，怎的劫匪一出来，就对着她呢？

    她坐的马车可是京中贵胄姐妹的，一般的劫匪也要有几分眼色，不是谁家的马车都能去惹一惹的。

    慕云徵将老夫人神色变化都收于了眼底，看来老夫人如今都有点生疑了。

    这事情果然古怪的紧，当初那场救命之恩，其中必定有隐情，若是府衙抓住了那劫匪，她必定要将此事也一同让人审问出来，以免沈姨母总拿着这点子旧情赖在慕府。

    待她走了没多久，沈姨母也登门到老夫人这里，如今她每天都到老夫人这里请安，因为知道府里她唯一能巴结的也就是老夫人了。

    甫一进门，沈姨母就发现老夫人脸色淡淡的，她如何说话，老夫人都不似前几天那般提得起精神。

    “老夫人，您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好似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老夫人抬起眼皮，吩咐道：“赵嬷嬷，你们下去吧，我和沈姨母在里面就好了。”

    赵嬷嬷，红拂，红蜓应声，和其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屋中一下就剩下老夫人和沈姨母两个人，空气都变得寂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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