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脸上都有诧异之色，甚至出现了惊恐的神色，整个屋子一时静得可怕。

    听老夫人昏迷中说的这话，意思是，是沈姨母下手闷的老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谁都可以看得出，如今慕府里的主子，不管是慕氏还是慕容，还有慕云徵，对于沈姨母都不欢迎，当初也是老夫人开口说将她们母女接回来的，也只有老夫人还念着沈姨母的救命之恩，可以说府中最维护沈姨母的就是老夫人了，她怎么会对自己唯一一个靠山下手呢，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的。

    慕云徵此时也觉得十分惊讶，但是她隐约猜到了沈姨母这个冲动的举动，也许跟她上午时候曾经来和老夫人问过关于京都劫匪之事有关，当时老夫人眼底隐隐有着愠怒的神色，按老夫人的性格，说不定会在得知真相之后和沈姨母起了冲突。

    而沈姨母的性格，是做得出这等子事情的。

    “赵嬷嬷，大夫请来了。”红拂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再看屋子里的情况，好似比她出去的时候好多了。

    如今老夫人已经醒来了，大夫再来作用就不大了，但是到底老夫人还没有醒过来，还是昏迷的，慕氏很是客气的请了大夫进来，让大夫给老夫人把脉。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跑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声音如泣如惊，喊道：“姨母，姨母，你快去看看我娘啊……”

    苏芷宁满脸恐慌之色，跑进来时还撞在了门槛上。

    她一把扯开门帘，身子直接往前摔到了地上，却连爬都顾不得爬起来，往前挪了几步，拉着她的裙角，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哭泣道：“姨母，我娘在吐血，脸色发青，好像中毒的样子，你快去看看她吧……”

    慕氏闻言脸色一变，抿了抿唇，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妹，可到底也是和自己有血缘的亲人，而且怎么说，她如今也是借住在慕府中，要是出了人命，那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啊，慕府如今可是陛下南巡驻跸之地，一个不好，可能就要触动龙威的。

    再者，刚才她本来就是准备去找沈姨母算账的，以前做的事情虽然离谱了，可到底只是陷害，今日这事，却是谋杀，这涉及了人命的事。

    一个能狠得下心对老夫人下手的人，她不能再顾念亲情的将她留在家中，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也许有一天因为什么事，会对慕云徵下手，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发生类似于今天的事情。

    慕氏转过身来，吩咐道：“赵嬷嬷你在这里守着老夫人，大夫，麻烦你跟我去看看另外一个人，云徵，你也和我一起去客院。”

    赵嬷嬷扑过来道：“夫人，我要去，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去看看这个被狗吃了良心的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此时老夫人出事，她心内最是气愤，想着往日里老夫人对沈姨母那等的好，沈姨母竟然还对老夫人下此毒手，真是让人心内发寒。

    苏芷宁眼底闪烁着泪光，不解的问道：“怎么，老夫人出了什么事了吗？”

    赵嬷嬷听她还要提问，不由目光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扑上去就要大吼，慕云徵见此，眉头微皱，立即喊道：“赵嬷嬷，大夫还在一旁候着，若有什么事，待以后说再不迟，如今还有病人在那等候着，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

    听到这话，赵嬷嬷才冷静下来，望见站在一旁的大夫，面上微微发烫。

    今儿个这事她真的做的过了，大夫还在一旁，她就差点要说出沈姨母动手欲闷死老夫人的事了，眼见圣驾南巡即将入驻慕府，要是传出去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一切都会打水漂，之前所花费的心血，人力，物力也要全部白费？

    她抬头望着慕云徵，但见她面色淡淡的，眼里却有着谨慎的光芒，幸亏大小姐反应及时，不然不知道要给慕家惹来什么样的祸事，如此想着，对慕云徵也报了感激的神色。

    善嬷嬷转过头看着苏芷宁，眼底却带着厌恶的神色，皱眉道：“表小姐，你还是赶紧起来在前面带路，不然的话，你娘出什么事了碍着别人可就不好了。”

    苏芷宁眼中落着泪，难受的哽咽着，小丫鬟上去将她扶起。

    “那就麻烦姨母和大夫快去看看我娘，我担心她撑不住了，开始来的时候我见她脸色就发青了。”

    慕氏见此也不多说话，走在前面，慕云徵则走在她的后方，大夫和赵嬷嬷跟在后面，一行人脚步匆忙地朝着客院去了。

    一进客院，便看到慕氏的大丫鬟红艺站在院子里，浑身发颤，脸色发白。

    她一看到苏芷宁就忙走了上去，“小姐，你快去看看夫人，她还在吐血啊。”

    苏芷宁闻言顿时更加心急，转身对着大夫道：“大夫，麻烦你赶紧去看看我娘。”

    那大夫倒也敬业，在听到红艺所言之时，便点头道好，背着药箱跟着红艺就往里面走去。

    慕氏和慕云徵一脸冷肃，跟着迈步进去，一进屋内，就闻到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夹杂着一种怪异的味道。

    此时的沈姨母嘴角已经吐了一大滩血，丫鬟正跪在她的身边，不断擦拭着从她嘴角流出来的血水，她玉色的枕头都被血水沁得发黑，整个人面色如紫苏，隐隐透着一股黑气。

    苏芷宁进了内室，泪水就开始掉下来，走到床前，大呼道：“娘，娘，你怎么了？”

    而那边大夫已经打开箱子，拿出枕垫，丫鬟将沈姨母的手抬起，塞入枕垫，大夫才开始诊脉，他望闻问切之后，脸色越发的凝重，透着一股相当不好的神色。

    “你们马上去端冷水给她喝下，然后再催她吐出来，记得一定要是冷水，温水热水都不行，另外，让人去熬绿豆水来。”大夫站起来，飞快的吩咐道。

    丫鬟们不明白大夫怎么不开药，而只是要灌水，一时不动，苏芷宁立即抬头厉声道：“还不赶紧按照大夫的要求去做！难道你们想看到夫人死了吗？”

    如此喝斥后，丫鬟才赶紧按照大夫所说的去打冷水，煮绿豆水，房间里脚步声一直不停的穿梭。

    “慕夫人，我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位大夫为人比较谨慎，他站起来，颇为有礼的说道。

    见他如此说话，慕氏料想事情不会简单。

    可是在听完大夫所说的话后，她的脸色顷刻间就难看了起来，因为大夫说：“慕夫人，这位夫人的症状，面色发紫，神志不清，四肢发颤，口吐鲜血，正是喝了砒霜的征兆！”

    “什么？砒霜？”慕氏有些惊讶地开口，却在说话的时候将声音压低了下来，保证除了大夫以外的人不能听到，毕竟这结果实在是让她觉得太意外了。

    “是的，这位夫人喝下的砒霜数量超量，引起内脏衰竭损坏，所以在下才让人去打水让她喝下催吐。”大夫也没想到，好好的竟然会看到有人喝了砒霜，这些事情他以前接触的少，一时心里如同掀起了惊天波澜一般。

    慕氏抬眸望着内室门前不停进出端着冷水进去，又端着呕吐物出来的丫鬟，低声道：“她还有没有救？”

    “这得看催吐之后的情况了，若是催吐了之后状况好的话，那就还有希望存活。”大夫并不敢打包票，只是尽责地说道。

    “那就烦请大夫再进去看看，尽量将里面的人救下来。”

    本来是抱着将沈姨母抓出来心理过来的慕氏，此时只觉得心乱如麻，沈姨母怎么会喝砒霜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慕云徵也看了沈姨母的病状，并且听到了大夫处理的方子，心中对沈姨母所中的是何东西已经有了定数，所以她不急不缓的站在那儿看着苏芷宁站在一旁焦急的模样，脑海里却在深思。

    而赵嬷嬷此时却沉不住气了，她本意是过来抓住沈姨母这个贼人的，岂料过来却看到沈姨母吐血，刚才她站在那看到大夫鬼鬼祟祟的和慕氏说话，立即过来抓着大夫问道：“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

    大夫被她一双手抓住，只觉得胳膊生疼，又听她问出的问题，皱着眉毛，却依旧有礼道：“这位嬷嬷，这位夫人的事我已经告诉了慕夫人，若你要知道，可以问她便是。”

    这下，赵嬷嬷才松开了手，迈着粗壮的步子，走到慕氏的身边，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道：“夫人，你告诉奴婢，究竟沈姨母她是怎么了，她是不是中毒了？”

    慕氏扫了一眼内室，刚才沈姨母的模样谁看到都会猜到是中了毒，只是有些奇怪，怎么会喝那么多砒霜，究竟是她自己喝的，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想了想，慕氏叫了赵嬷嬷和慕云徵到了偏厅里，才慎重地说道：“刚才大夫告诉我，她中的是砒霜的毒，现在大夫正在施救，能不能救回还说不定。”

    赵嬷嬷脸色大惊，她开始只是看沈姨母满脸发紫，又口吐鲜血，上午的时候还是健健康康的一个人，下午就这样了，只有中毒才会有这样的症状，她心内猜测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肯定，如今慕氏说出来，她倒有些接受不了。

    相比之下，慕云徵就镇定多了，在听到中毒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基本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淡的，因为一开始她就猜测出来沈姨母的症状是为何了。

    慕云徵转头望向慕氏，秀眉微微的轻蹙起来，“娘，沈姨母中毒的事情，其中有古怪，赵嬷嬷当初看到她离开荣青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中了毒了，此事必定不简单。”

    赵嬷嬷闻言立即点点头，道：“是的，她怎么会突然中毒，这必须要好好的审问在客院的丫鬟，不然老夫人的事就这样过了吗？”

    她心底还是记着老夫人的事，说话的时候眼底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慕氏很理解她的想法，也觉得此事确实不一般，砒霜这种东西，属于剧毒之物，不会随便就出现在平常人家中，沈姨母现在生死不明，也不能开口说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审问下面的丫鬟，看看究竟是为何。

    想到这里，她就要出去将丫鬟集中起来，慕云徵听到她的话后，目光里带着一丝否定，摇头道：“娘，不可。”

    赵嬷嬷正准备转身，听到慕云徵阻拦，反过头便问道：“怎么不可，此时要是不审问她们，如何解开砒霜之谜？”

    慕云徵迎向赵嬷嬷的目光中有着笑意，：赵嬷嬷请不要心急，云徵并不是不审问她们，而是如今客院里面人员众多，手忙脚乱，若是将她们一起审问了，人多嘴杂的传出去不好，若是要审问，那些小丫鬟知道的也不多，不如问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会比较好，一来省了引起众人的注意，二来问到的内容也更有用。”

    “的确是这样，刚才是奴婢欠考虑了。”赵嬷嬷点点头，抬头望着慕氏，到底这个家中如今掌家的还是慕氏，只见慕氏点头，她便赶紧出去，将红菊和红艺两个大丫鬟唤到偏厅里来。

    红艺和红菊就是之前慕府给买的四个大丫鬟里面的两个，另外的两个因为伺候的不顺心，被沈姨母贬去做了粗使丫鬟了。

    她们两人一进来，便跪下来给慕氏和慕云徵行礼，虽说她们两人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可显然她们两人还是知道沈姨母和苏芷宁一直倚靠的人是谁。

    慕云徵的目光首先落到了红艺的身上，一开始进院门的时候，便是这个丫鬟在守着，据说当时是她推开门进去后，看到沈姨母的状况，通知其他人的。

    只见慕云徵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上，抬起手抚了抚裙上微微的皱褶痕迹，缓缓的抬起侧脸道：“你叫红艺是吧？”

    那唤作红艺的丫鬟垂首道：“奴婢正是。”

    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但是声音里的微微颤抖还是让慕云徵听了出来。

    “你莫要紧张，我只是问你，你家夫人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你将你看到的整个过程告诉我就是。”

    慕云徵轻言慢语的，话语不急不促，让红艺心里微微一松，紧张的情绪稍许缓解了一点，又庆幸慕云徵不似沈姨母那样喜欢拿着下人打骂责怪。

    她缓了缓害怕的情绪，才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中午用膳的时间到了，小姐说夫人在里面怎么还未起来，便让奴婢进去将夫人喊醒，一起用午膳，奴婢听了后，便推门进去，便进了内室，准备喊夫人，结果喊了几声后，见夫人没有反应，便走到床头去喊，结果就看见……看见夫人的嘴角在吐血，脸色也发青……奴婢吓了一跳，大声叫了起来，然后小姐和红菊她们听见了，就跑了进来，小姐一看夫人这样，就急得上去大呼了几声，接着就跑了出去，说要去请大夫……”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是开始那幕，苏芷宁去找慕氏，让她去寻大夫，结果找到了荣青院去……

    听完整个事情的过程，慕云徵嘴角微微抿紧，眸中带着一抹沉思。

    听红艺的话，她是进来后发现沈姨母中毒了的，且不说这个毒沈姨母究竟是为什么要喝下去，就是这样多的砒霜，沈姨母怎么会有呢。

    “你们知道屋中有没有砒霜的？”慕云徵也不质问其他，一步步的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问出来。

    红艺眼底带着回忆，抬头注视着慕云徵，轻声道：“这个砒霜，是奴婢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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