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瑶之所以没有坚持，不是因为被她说服了，而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杀了人，不是普通的人类，是一名猎人，还是猎人学院的一位老师。

    猎人不会放过她，血族根据条约也不会庇佑她，以后她面对的将会是猎人无休无止的追杀。

    或许有一天她为了自保会大开杀戒，或许有一天，她会因为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日子，一个懈怠之后落入猎人的手中。

    到那时，她就真的要死了。

    当她最好的姐妹被吸血鬼的亲王长老们除以极刑，她亲眼看到她在加强了数倍的烈日之下被灼烧成一堆灰烬，她凄惨的叫声在她耳边回荡，日日夜夜都伴随着她。

    身为贵族的光鲜亮丽，甜美的血液，这些都无法再引起她的兴趣。

    生活变得无趣，让她越来越想结束这一切。

    但是，吸血鬼没有办法自杀，想死就只能借别人的手。

    在看到那位猎人老师之前，自杀的想法还不清晰，可是当她发现那猎人跟她有些渊源之后，自杀的想法突然变得异常明细。

    在十年前或者八年前，她也记不清了，她救过他的命，从一只低等吸血鬼手中，顺手救了他。

    一位吸血鬼救了一位猎人的命。

    对他来说，那或许是一个耻辱，但也是一个人情。

    当她问他，自己能不能取走他的命时，那位猎人居然点头答应了。

    他说：这些年我也活得很痛苦，因为这条命是我最讨厌的吸血鬼救的。

    然后，她杀了他。

    南浔见她走神，突然拉了拉她的手，“瑶姨，现在遇到我也不迟啊。”

    北宫瑶看着她的目光突然有些悲伤，“你不懂。”

    “瑶姨，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南浔小嘴儿抿了抿，有些忐忑地问：“钟老师真的是你杀死的吗？”

    北宫瑶脸色蓦地一变。

    她刚刚担心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她以为柒柒年纪小，暂时忘了那件事，却不想，她一直没忘，只是忍着没有问。

    北宫瑶很久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她才问她一句：“柒柒在怪我吗？”

    南浔不可能说不怪，那是一条人命，那还是位无辜的老师。所以，她点了点头，“钟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如果瑶姨无缘无故就杀了他，我是会怨你的。”

    北宫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抱起她就往回走，表情也冷了几分，“你说的没错，我保护不了你，万俊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我送你回去。”

    南浔看着她的脸，突然问小八：“北宫瑶为什么选了钟老师，她虽然偏激，却不像个没原则的人，选择杀的人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八：“知道吗，你动脑子的时候格外迷人，你现在真是一个萌破天际的包子。”

    南浔：……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并不需要。

    小八道：“你真是问对人了，虽然支线人物爷不是全都清楚，但这件事爷还真就知道。

    北宫瑶存了死志，你应该明白，吸血鬼是没办法自杀的，所以她想让猎人杀她，但是猎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一只高等吸血鬼，所以她就先动手杀了人，死掉的那位老师是多年前被她从吸血鬼手中救下来的，她现在又找他收回了那条命。虽然这做法挺不厚道，但你那位老师是自愿的，否则怎么可能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没有，连猎血枪都没有拔出。”

    南浔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可她终归还是杀人了。猎人不会在意她杀人的动机，也不会知道被杀的人是不是自愿。

    黑夜不会阻挡吸血鬼的脚步，他们的视力丝毫不逊于白日。

    北宫瑶很快就将南浔送到了目的地。

    她没有踏入猎人的地盘，只将她送到了城市外围。

    “柒柒，瑶姨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她深深地看了小女孩一眼，轻声承诺一句：“瑶姨会经常来看你的。”

    “……瑶姨再见。”

    南浔走出几步，转身看她，“你答应过的，要经常来看我，所以——”

    话未说完，南浔神色蓦地一变，大喝一声，“小心！”

    空中响起了咻咻几道细微的声音。

    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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