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的眼泪已经干涸。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望着他背后的墙,平静却坚定不移地开口:“我要留下来,我要陪你到最后一刻。”
“漪儿,你知道吗?我虽然不断想把你赶走,心里却无数次自私地期待着能听你说这句话。即便是在梦里,我总算能如愿以偿了!谢谢你……”
“白痴,你不是在作梦!你该不会一直都以为自己在作梦吧?”我稍微离开他的怀抱,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看。这浑蛋原来以为自己在作梦才跟我坦白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他真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他伸出手,爱怜地抚着我的脸。“这感觉太真实了,我也不断怀疑着究竟是不是在梦里。可若不是只是我自己作梦,要我怎么相信你又回来了?”
“我说过了,在没有得到一个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赶走我们。”
“我们?”
“嗯,我们。”我双手环住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翊,你要当父亲了。”
他的身体一僵,缓缓移开我的身子,视线停留在我的腹部,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我们……有孩子了?”
我点点头,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在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月疏桐说,从形成的气场看来大概有一个月了。”
他的眼中先是怔愣、震惊、不可置信、最后转为狂喜。然而这狂喜持续没多久,他的凤眸便黯淡了下来,如黑夜中的海面一般漆黑不见底。“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现在就走!”
“为什么?”我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
他的神情极为复杂,带着悲哀、挣扎、无力。“要是宫里的人知道你怀有子嗣,你会变得非常危险,而我,已经不能再保护你多久了……我不想你卷进宫廷纷争,你带着我们的孩子走吧!离得远远的,虽然没有了皇室光环,至少能保你们一世安康。”
“你放心,我对这江山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会隐藏怀孕的消息,留下来陪你直到你……走了。在那之后,我会找个淳朴的小村落,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我再次搂住了他。“等将来孩子问起他的父亲,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比母亲还要漂亮的男人,他的父亲不仅聪明能干还武功高强,他的父亲很会弹琵琶,他的父亲比女人更会刺绣,他的父亲……”说到这里,我又哽咽了起来,却是笑着说道:“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母亲能够遇见他,何其有幸!”
泡沫一般的幸福
如果你站在一个岔路口,眼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沿路上只有无尽的黑暗,你不知道突然会出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终点通往何处,好坏都有可能;而另一条路上开满了芬芳的花朵,阳光灿烂、风景明媚,你却清楚这条路的终点是悬崖,你该如何抉择?
我选了后者。
我又回到了皇宫,却不是以漪妃的身分。林艺香已经被凤湘翊用一道圣旨赶出宫,从此这个名字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我,是皇上从宫外接进宫的女人,兰氏。我有着和前漪妃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声音,宫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怀疑皇上的新欢兰氏和废妃林氏根本是同一人。不过猜测毕竟是猜测,我死不承认,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皇上赐了已无主人的漪兰宫给我居住,却没有封我任何名号。所以现在我是个无名无分的女人,无名无分,代表着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因为已不是妃嫔,现在伺候我的人减少了许多,但凤湘翊让彩珠再回来照顾我。
我没有对彩珠表明身分,她也没有问我,但我知道就算没有说破,她仍清楚我是谁。
我怀孕的事是个秘密,只有凤湘翊、我、彩珠和一个值得信任的周太医知晓。当然,还有月疏桐。
那天月疏桐告诉我我有了孩子之后,我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一方面佩服自己的神经居然可以大条成这样,一方面也对这突然来报到的宝宝愧疚不已。
它娘亲脑袋抽风连着好几天熬夜罚站自虐,连累它陪着受罪了……
不过我会没意识到自己有了身孕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前阵子我明明才来了葵水。后来我问过周太医,他说有些孕妇在怀孕初期会出血,却误以为那是葵水,孩子在母亲的粗心大意下就这么流掉的情形并不罕见。
我的孩子,我和凤湘翊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对不起之前一直没发现你的到来……从现在起,娘一定会用尽全力好好保护你!
我和凤湘翊黏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往多了许多,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就算他们说我是惑君妖姬,骂我独占帝王宠爱不懂得雨露均霑,我也毫不在意。
我们还能一起度过的时间已经少得可怜了,谁还管它这么多!
我们还是如往常一样生活,并不会浪费时间在感伤上。悲伤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太奢侈,每一天都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天,我们不想最后一刻留下的回忆只有哭哭啼啼。
每天早上,我们都会一起坐在倚天居的屋顶上看日出。虽然凤湘翊因为我有身孕极力反对带我“飞簷走壁”,但我总告诉他那是胎教,我们应该在小孩尚未出世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它“冒险犯难”的精神!
当凤湘翊下朝后,我便在御书房陪着他一起批阅奏折。
我以前曾经思考过,如果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我要做什么事?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唸书!
所以我很佩服凤湘翊,他简直违反人性,都到了这时候了处理政事时居然比以前更加卖力。我想,他是不想留下遗憾吧!
政事处理完之后才是两人时间。有时我会要凤湘翊弹琵琶给我听,有时我们会一起逗小白玩,有时我们只是聊天就可以聊到天亮,有时我们会为宝宝缝制肚兜。当然,拿针线的总是凤湘翊。等到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会诚实地告诉他:你娘手残,你爹贤慧,所以你小时候的衣服都是你爹做的……
而到了晚上,凤湘翊连去其他妃子的宫里泡茶聊天做样子都省略了,夜夜留宿漪兰宫。当然,所谓的留宿也只是拥着我入眠(不然你们在期待什么……别忘了我是个孕妇!),我枕着他的手臂,躺在床上和他不断说着话。就算我已经累到眼皮快分不开了,我还是想尽办法找话题聊。哪怕他只是回了句简单的“嗯”也无所谓,我要的只是证明他还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问他将来要让孩子从文还是从武,却迟迟没有得到他回应。那一刻,我全身发麻,即使被刺客团团包围,我也没有如此恐惧过。
我好怕他就这么一觉不醒,连句再见也没跟我说就离开了……
我不停摇着他,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幸好,他醒了。
他只是太累睡着了,看见我那么不安的样子,他微笑着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不会死得这么便宜。
他说,在他死去之前,会有三次预警,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要短,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第一次的警告发生在中秋节那天,我正向他解释四叶幸运草的含意,他突如其来的反常就是因为这个。据说那是一阵如虫蚁啃噬的麻痛。
第二次,便是他在御书房吐血那次,我还因此对太医发了一顿脾气。据说那是如万箭穿心的剧痛。
而第三次,他还没经历,所以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那会直接把他折磨至死。
听完之后,我放心了许多,但却更加难过。至少他不会在睡梦中不告而别,至少,还有机会说再见……在他的痛苦之中道别。
我发誓,等到换我去见阎王的那时,投胎前第一件事绝对是和祂好好算清楚这笔账!到底和凤湘翊谈了什么交易这么变态?
对了,顺带一提,燿瞳成亲了。既然接受长辈安排娶妻是无力改变的事,他希望主婚人是凤湘翊,因而提早办了婚礼。
燿瞳的老婆叫什么名字我始终记不起来,不过很漂亮就是了。燿瞳能够找到一个归宿,我和凤湘翊也少了份牵挂。
我们过着甜蜜而充实的小日子,明明知道这只是泡沫一般的幸福,却想要在它消失之前尽可能留下些美好的片段。
只是命运就如同段考,该来的时候终究是会来的,不会因为你无视它就不存在。
当树枝上黄褐色的叶子以唯美的姿态一片一片谢幕时,日子也这么一点一点地流逝了。
然后,在初雪飘下的时刻,那一天到来了。
鹅毛一般的细柔雪花缓缓从天而降,带走了秋天的萧瑟,为大地添了几分浪漫纯净。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片雪花,雪花在掌心迅速消融,让一双手变得有些冰凉。
“你有身孕,还是少碰这些东西为妙。”凤湘翊抓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搓着,用他手掌的温度温暖我微凉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雪!”我兴奋地说,像个孩子见到新奇玩具般朝他灿烂地笑着。“跟想像中一样美!”
“你的家乡不下雪?”他边说边将我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确认没有一丝丝冷风透得进去。自从知道我怀孕后,他小心谨慎到有些神经质,怕我着凉便把我裹得像颗肉粽,不过是从漪兰宫前殿走到院子也问我会不会累,还有事没事对着我的肚子“训话”,告诫里面的那位不可以让它娘亲我太辛苦。拜托!一个还不到两个月的胎儿能折腾出什么事?
“只有在高山上才下雪,走在路上想要看见雪是不可能的。”我说。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赏着初雪,嘴角始终上扬着。
今天是“周末”,凤湘翊不用上朝,于是当我一早起来发现窗外飘着白色疑似就叫作“雪”的物体时,便嚷着要出来赏雪。
为了应景,我们两个都穿了白衫。我一直以为凤湘翊适合深色衣服,才衬托得出他的霸气风华,没想到穿着简单白衣的他……一样是妖孽。宽松的袍袖随风飘荡,一头发质好到引起全体女人公愤的乌丝并未绾起,只用一根银白色的发带松松地束着垂在背后,神色恬适慵懒,颇有种魏晋南北朝清谈玄士的坦荡不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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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泡沫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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