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污管道里面阴冷潮湿，点燃乙炔的时候，我本以为这里的温度升高一些之后，会让人舒服一些，但是当乙炔燃烧带来的热量，使得整个排污管内的温度微微上升一些之后……

    上升的温度很大程度上激活了我们已经有些麻木的嗅觉，之前好不容易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味，鼻子都已经感觉麻木了，但是就在这一刻，那种鲜活热烈，让人感到恶心的气息，顿时升华起来了。

    我看了赵伟一眼，终于没忍住，掀开面罩盖子，哇的一声就吐在了旁边。

    赵伟叹了口气，从我手上接过了焊枪，开始对着铁篦子操作起来，很快，铁篦子被我们切割出一个口子，后面的大量污秽之物，刷的一下子就好像山崩一样，流淌了出来。

    就是这流淌出来的污物带来的冲刷力，让我站不稳，险些摔倒过去，我几乎已经绝望了，穿着隔离服的我在这地方都已经痛苦城这样了，这要是直接摔进污水里面，我干脆就自杀掉算了。

    好在紧要关头，赵伟忽然伸出手拉了我一把，让我好不容易站住了脚，赵伟说道：“夏侯，现在开始吧。”

    我送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忽然意识到，这一次下水道之行，恐怕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松，还有萧泽良之前说的，什么‘意外收获’，那到底会是什么，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们两个人，在堆积如山的脏东西里面翻检起来，这项工作枯燥无味，不过好在我们之前在警校里面学习的时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记得当时的老师曾经跟我们说过，别以为破案是什么酷炫吊炸天的事情，事实上，刑侦专业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当年在那个一个城市可能只有几十台程控机的年代，他为了一个电话号码，曾经半个月不眠不休才找到了线索。

    就冲着这一点，我其实是很佩服自己的那些前辈的，如果不是萧泽良，以我自己的能力，在他们面前，说实话真的什么都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的鼻腔仿佛再次习惯了这里的气味，我开始耐下心来，在头灯的照射下，一点一点的在手下翻找着。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我说道：“而且这里面细菌丛生，所以那两只断手肯定已经腐烂了，千万要小心，不能看漏了。”

    赵伟嗯了一声：‘放心吧夏侯姐，我一定注意。’

    几分钟之后，我听见赵伟咦的一声，我猛然抬起头，就看见赵伟的手上，捏着一根萝卜头一样的东西。

    “这……”我楞了一下：“用水清理一下，看看。”

    赵伟点点头，就开始在在上面清理起来，片刻之后就露出了一根粗壮的指骨。

    “我的天。”我说道：“真的成功了！”

    赵伟嘿嘿笑着：“夏侯姐，我这次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这地方我真是一秒也不想多待。”

    我正想把这一截指骨收起来，忽然听见萧泽良说道：“先翻出那张照片，对比一下。”

    我想起来，萧泽良说的照片，其实是一张孙曼丽跟王晓梅的合影，拍摄的时间是今年春花烂漫的三月份，两个人在星光乐园的栀子树下，拍了一张合影，那个时候王晓梅竖起了一个剪刀手的造型，从上面基本上可以看清楚，王晓梅的手部轮廓。

    我从怀中掏出已经打印好了的照片，微微一对照就发现不对劲，这根手指骨实在是粗的不像话，根本就不像是王晓梅那竹枝一般的细嫩手指。

    赵伟也看明白了，哑然失笑：“夏侯姐，这么说来，这地方的尸骸……不是王晓梅的，那是什么人的？”

    这种感觉，让我们甚至觉得整个下水道窨井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这时候萧泽良忽然说道：“我的猜测一经确认了，现在就向前，快点！”

    我楞了一下：“向前？”

    “向前？”赵伟重复了一下我的话：“夏侯姐，你说什么呢？”

    我赶紧摆手，就听见萧泽良说道：“让你向前你就向前，我是说，前面肯定还有收获！一定是的！一定是在铁篦子前面的那段地方！”

    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是我顿时就开始向前徒步行走起来，赵伟赶紧从后面跟上：“夏侯姐，这下面跟迷宫似的，小心迷路。”

    “别管那么多个，跟我来就行了。”我大喊一声，心里默默嘀咕着，萧泽良你最好不要耍我，要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走着走着，我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我，让我努力的想要靠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眼看着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的位置，我听见无线电里面阿兰已经快疯了似的：“夏侯姐，汇报你的位置，你别以为下面就是安全的，一旦迷路了，说不定我都没有办法把你弄出来。

    夏侯姐，夏侯姐！”

    但是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向，向着那里迅速移动过去。这时候，赵伟甚至已经跟不上我的脚步了，但是我却依旧在迅速地跑着。

    萧泽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但是我已经听不见萧泽良说的是什么了，只能听见来自于心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让我向前跑，不停的向前跑。

    终于，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冰冷的窨井下方，这里距离铁篦子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距离井口同样也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的话，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回来到这里。

    在下方流槽中间，漂浮着什么东西，原本那东西应当随着缓慢的污水水流，被冲往铁篦子的方向，但是偏偏被卡在了流槽的一侧，还在污水的水流中幽怨的摆动着。

    等到我用头灯照射过去，细看一眼之后，才猛然发现，这居然是一具尸体，一句男尸！

    这时候，我才听见萧泽良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前所未有的低沉：“夏侯，你怎么了？”

    后面不远处，也传来了赵伟的声音，赵伟一边跑一边喊：“夏侯姐，你没事吧，夏侯姐！”

    我赶紧回应了一句：‘我没事，这边有发现！’

    赵伟大喜，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之间忍不住，猛然间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行了，我一次他一次，我们俩这次算是打平了，以后谁也不会笑话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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