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夫妻二人被她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忙不迭否认着：“不是，不是，请皇上明鉴，奴才和贱内只有娘娘一个女儿，也没有收留过什么亲戚家的闺女。”

    玄烨沉声问着：“这么说，你们不认识她？”

    “不认识。”夫妻二人异口同声，让那个女人歇斯底里起来。

    “额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别不要我？”

    不等玄烨不耐烦，李德全先唤来侍卫死死压住那个女人，不让她发疯伤到人。

    她拼命挣扎着，见自己的父母已经彻底放弃她，便又想扑到张神医身边去。

    “你说你喜欢我的？你带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吧？”

    张神医佯装不是和他说话的样子，掏了掏耳朵，给宛妤说起了他的养生之道。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只不过宛妤不是剧中人，反而成了一个看客，身下坐着的是她在紫禁城中不可动摇的位置。

    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玄烨对她的补偿，补偿当年的无能为力，补偿他内心深处最为愧疚的过往。

    他不愿意她受一点一滴的委屈，在得知她身份的秘密可能会被外人利用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切，借这场闹剧斩断所有的根源。

    所以，乌雅氏被唤来了，张神医也被请进了宫，这无一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当年的知情人，他的决定。

    不管是从前的淑贵妃也好，还是现在的德妃，他爱的只是宛妤一个人。

    他一定是知道了，却和她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既然如此，她有怎能再袖手旁观下去？

    宛妤站起身，走到玄烨身旁，轻轻握着他的手道：“皇上，不早了，十四阿哥还在宫里等着臣妾呢！您要随臣妾去看看他吗？”

    玄烨看着她，眉头一松，点了点头。

    宛妤这才去搀扶乌雅氏夫妻二人，柔声道：“让阿玛额娘受惊了，早些回去歇息，莫因为今日之事伤了身体。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念，下个月再让额娘来宫里看女儿和小阿哥小格格。”

    乌雅氏夫妻二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也不敢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向玄烨跪拜后，互相搀扶着就往殿外走。

    这时，张神医也起身告辞。

    “皇上，德妃娘娘，草民也就不在宫里多待了，正好和乌雅大人一同离宫。”

    那个女人眼见着曾经捧着她爱着她的几人都不管不顾地离开，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但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侍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嘴。

    李德全嫌恶地挥了挥手，“先关进慎刑司，回头再行定夺。”

    宛妤心下一松，想到：她顶替她从宫外再度入宫，待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慎刑司，现在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各回各位了吧！

    少了吵闹的声响，乾清宫内安静了不少，宛妤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惠妃，以及她的父母。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玄烨拉住了手。

    玄烨嫌弃地看着那三人，命令道：“索额和，有些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惠妃的父亲忙趴在地上高呼求饶，让一旁的惠妃泪如雨下。

    她再不敢扑过去抱玄烨的腿了，只好在原地低声哀求着：“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请您不要责怪阿玛。”

    “你既然知错了，那究竟该怎么做，不用朕费心了吧？”

    惠妃面如死灰，瘫在地上掩面而泣，最终也只能点点头，只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再得到皇上的恩宠了。

    玄烨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人，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住了宛妤的手，摆驾永和宫。

    宫中众人谁不知这场风波，皆是紧闭宫门，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敢惹是生非。

    承乾宫内彻夜传来咳嗽声，同永和宫里的欢声笑语形成巨大的反差。

    第二日，玄烨便在太后宫中对着所有来请安的嫔妃宣布，佟皇贵妃身体欠安，钮钴禄贵妃少不更事，宫中事务全部由德妃一人主理，荣妃和宜妃协助。

    这无疑是正式肯定了宛妤在宫中的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

    佟皇贵妃被这一气，病情最终没有缓解过来，勉强挨到七月，已是灯尽油枯。

    玄烨在她病榻前亲口下旨封她为皇后，她清醒着，如同刚入宫时一般天真地望着他。

    “表哥，为什么现在才让我做你的皇后啊？”

    玄烨看着她，忍了忍还是哄了她：“这是你的心愿，你要赶紧好起来，好好的做朕的皇后。”

    佟皇贵妃心满意足了，在当上皇后的第二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站在永和宫门前的宛妤，看着宫中又扬起了白纱，叹息了一声。

    她和皇后之位向来没有缘分，却不知不觉得到了更多。如果她们看得清，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执念呢？

    佟皇后死了，惠妃连同卫茹雪一同被安置在偏僻的宫殿中，就算不是冷宫，也鲜少让人想起。

    要不是许多年后儿子争气，两人在宫中也没法再得到关注。

    那些年，宫中进了许多新人，而妃位几人也都年老色衰，再没有和新人争宠的可能。可宫里头谁都知道，永和宫里的德妃娘娘是皇上最看重也是最喜爱的女人。

    她没有像前朝大臣们顾虑的那样成为康熙朝最后一位皇后，却陪伴着玄烨走到了人生最后。

    玄烨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问道：“我一直以来都很遗憾，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有好好照顾你。”

    “没有，你照顾了我一辈子，叶郎。”

    玄烨浑浊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我以为你会将那个秘密永远的保存下去。”

    宛妤轻抚着他的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些年，那些不孝子为了皇位争争夺夺，直到今日遗诏里都还未写上名字。虽然说老四从佟佳氏那里回到你身边，也没有和你亲昵过，但你背地里的照拂，他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他和十四都是好孩子，又都是你的孩子，皇位给谁都是一样，只是这个大清虽然看似繁荣，内里却乱象丛生。我平衡了一辈子，如今看来还是需要写铁血手段才能让它长久地存在下去。不管怎么说，他当了皇上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他一定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

    玄烨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宛妤没有心结，接受皇位传给雍亲王的决定。

    只是，这些都不是宛妤心中所想的，她老早就做下了决定，玄烨离世，她也不会独活，那么皇位由谁来做，她是不是皇太后，又有何关系呢？

    他和她互相陪伴走过了一辈子，终是实现了白头偕老的誓言。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玄烨在畅春园离世。

    雍正元年五月，宛妤安排好一切，崩逝于永和宫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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