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沧戈帝都之外（四）

    她这副模样在靳予兼看来，就跟一个胆小的姑娘害怕的样子无异。他对着跟他不过相见两面的女子展现出了许久未曾舒展的笑意：“吓傻了吧？”

    窦如苑轻轻抬头，这种语气真是熟悉，眼前的男子似乎不是靳予兼了，而是她记忆中的俞瑾，虽然在生意上会吃人不吐骨头，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犹如三月惠风，荏苒在衣。

    恍恍惚惚间，她觉得，他是俞瑾那她就应该是白吟之了。于是，自然而然地搂过他的脖子，自然而然地亲了上去。这半年来，她家产万贯，她美貌无双，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有，她已经什么也不需要了，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最深的渴望，毕生所求。她决定了，不再去追问他为何一去杳无音讯，也不再去探寻他为何还要去娶别的女子，白吟之和俞瑾已经是过去，那么，现在就应该是窦如苑和靳予兼的重新开始。

    她应该去恨他，恼他，怨他，可是此时，她觉得，这样永远不上一个原谅他，爱他。

    靳予兼的唇上感受到一片温软的触感，脑海一下子化作一片混沌，他也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去汲取那片香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的混沌散去，清晰地出现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他猛地推开了前一刻自己还紧锢住的女子。

    窦如苑那个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地方差一点又开花了，龇着牙抹了抹酥麻的嘴唇，不以为意地说：“不好意思哦，调戏了你。”

    靳予兼尴尬地别过脸去，好像，后来主动的那个人是他……他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而且是在这个地方。慕衫，他一想起那张清秀的脸，满是自责与愧疚。

    “你不要担心啊，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知道你很有钱，可是我也不差哦，我叫窦如苑，白大银的义女。”

    靳予兼猛地转过头：“你是白大银的义女？”

    窦如苑点了点头，强调了一下：“很有钱的那个。”窦如苑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靳予兼脸上露出来的鄙夷之色。

    窦如苑是谁呢？骆城只怕无人不知，在白大银的独女白吟之死后，膝下空虚，于是就收了她为自己的义女，等到白大银百年之后就可以继承他的全部家产。说起她，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像他这样鄙夷的还是头一个吧。

    “据我所知你死了老婆，我不介意我续弦啊，毕竟我调戏你在先，我总要对你负责吧。”

    靳予兼拂开了扯着她袖子的人：“谁说她死了。”

    窦如苑愣了一下，她曾经买通他府里的下人，得知几个月前，靳予兼曾经烧了他妻子的灵牌，当时，表情还挺开心的。那些下人私底下都议论过他怕是太怀念亡妻以至于都有些失常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靳予兼就有了一种对病人的怜悯了：“哦，难道你找到了妙手回春的大夫？”

    靳予兼眼里有了一丝亮光：“不是妙手回春，而是借尸还魂，在骆城一带有这样的天师。”

    这……广献皇帝刚刚登基就颁布了一道法令，好像说的是要禁止封建迷信的吧。他想必是病得不清了，窦如苑在神伤之际不免添了几分担忧……窦惟忝是有名的易容鬼手，在他们医生这个圈子还是有些人脉的。也不知道爹爹认不认得什么能够抚慰人心理创伤的大夫。

    窦惟忝当天下午就回到了白府，听到窦如苑的话，立即就去找这方面的大夫。大夫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却有了别的收获。靳予兼最近和一个在乌越，羌逻一带很受尊崇名叫邢涞的巫医，被许多人称之为天师。

    窦惟忝知道生意人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于是就把这事当做了八卦讲给了窦如苑听。还告诉她一个小道消息。

    邢涞师承名医，医术上造诣颇高，尤其是在制毒解毒一项上，但因为心术不正，贪财好利而被逐出师门。骆城附近的百姓大多愚昧信奉神灵，他便来到此地化作一名巫医，通过种种毒计来害人，然后救人，再加上他会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十几年下来，就成了许多人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靳予兼竟然会相信他会借尸还魂一说，这事听起来也太怪力乱神了，他一向不是相信鬼怪的人。窦如苑觉得很有必要找那个神棍来聊一聊。

    邢涞一边数着手里面的厚厚的一叠银票，一边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老婆很看中嘛，害死人的深情蒙住了他的心窍，他就不得不信了。我们干这一行的就是利用他的这种心态。”

    看来靳予兼真是对她的妻子爱之深切啊。窦如苑不屑地说：“你以为他是蠢人么？借尸还魂，你怎么去还魂？”

    “这个容易，我只需找来一个女子，到时候使一些障眼法就告诉靳予兼她他妻子的魂魄就到了那个女子身上就好了。”

    “他心爱的女人，别人是那么随便就可以假装的吗？”

    “这个也不难，到时候我就扯个谎说他妻子魂魄受损，失忆了。再者，我瞧着那靳予兼似乎对他亡妻爱之深切，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也是有的。等到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就是猴年马月了，大不了我到时候再说借尸还魂是逆天而行的，她妻子的魂魄早就散了。”

    “他死了的那个妻子是谁，叫什么？”

    “为了显示本天师的神通，我自然没有向他打听他妻子的事情。”

    窦如苑此刻已经完全被折服，原来神棍就是这样练成的……

    她又将厚厚的一叠银票塞到邢涞手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让您这样的‘天师’纡尊降贵为我等凡人实现个小心愿应该不再话下吧。”

    邢涞从善如流地接过银票，“那是自然。”

    回到自己的房中，一直沉默的芳引却忍不住问窦如苑：“小姐，你这么做是为了报仇的吗？他辜负了你，你便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窦如苑闻言却愣了愣：“从头至今，我都没有想过要报仇。当初，是我自己要去找他的，遇上血盟帮也是我自己命不好，这与他有什么相干？而且，半年前，他深受皇上器重，家族的人对他又处处找茬，他脱不开身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回到他身边？你应该恨他啊，他背负了你，他娶了别的女人。”芳引哀戚地说。

    窦如苑看着芳引，眼中全是了然：“芳引，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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