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失守的消息已经让靳少寒心里几近崩溃了，再没过几天，确定了陆风战死的消息之后，靳少寒算是彻底的倒下了。

    连续几天的大闹，靳少寒终于还是大病了一场，终于肯乖乖的待在小香园里面休息了。

    医生每天定时来检查身体，每次都被轰出去，只有在沈清影的劝说之下，才稍微好一点，到后期医院那边的男医生都被打怕了，直接叫了个女医生过来。

    靳少寒最起码，还不打女人，每次都是破骂几句之后才了事的。

    沈清影送出去了那个女医生，“谢谢你了，他脾气这么差，你还肯过来。”沈清影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女医生瞥了一眼那房间里面，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全医院里的医生都怕他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在他身边的？”

    这种男人，也有人能忍受得了？

    沈清影无奈的道了谢，才将这个医生给送走。

    她转身亲自到厨房去为靳少寒煎药，等到她将药丸端过大堂的时候，却发现靳少寒已经出来了。

    外面的雨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毛毛的下，他就站在这大堂外面的长廊上，静静的看着雨，这副模样很是颓败的感觉，看得人心疼。

    在沈清影的心中，似乎没见到过这么失望过的靳少寒，她一时也看得有些呆了，展在当处，就连手上的药碗都忍不住一颤，烫到了自己。

    她叫了一声之后药碗摔倒在地，惊动到了靳少寒。

    靳少寒赶紧过去照看着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烫红了。”他心疼的说。

    沈清影却是见到他开始有了些许的反应，心里才稍微放心下来，“你没事吧？”她知道南京一事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打击，但是，也不应该是打倒他的借口。

    靳少寒拉过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去给自己煎药，“我没事，你陪陪我吧！”说着，两人一起走到这长廊下，站在这檐边下，看着细雨潺潺而落。

    沈清影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过多的热情，只是陪着他就这么看着细雨落下，静默不语。

    “清影，难道现在站在我的身边，就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了吗？”靳少寒轻叹了一声，心里有着过多的唏嘘和感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么些年来，还需要多余的话吗？”清影淡淡的开口，却是垂首低低的轻笑，“要紧吗？”

    靳少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从沈清萧死了之后，她就对自己梳理了，加上萧子卿的死，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她答应留在自己的身边了，但是一切，就像是一场交易似的，总是如鲠在喉，让靳少寒心里不痛快。

    “我深陷皖北，已经够孤苦了，清影，你还要这样对我吗？”靳少寒伸出了手，让雨水落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这冰凉足以熄灭他心里的怒火，但是总熄灭不了他心里的寄望，“就连……陆风也死了，我的身边，真的没有人了。”

    沈清影终于侧首过去，神情上有了些许的动容。

    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毕竟陆风当时回来，是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的，被靳少寒谴责回去了之后，宁可战死，也不肯回来。

    少寒的心里，应该也是很难受很难受的吧？

    “少寒，别这样。”她目前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陆风已经死了，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这样下去，否则的话，就真的只能一辈子困顿皖北了。”

    “那你呢？”靳少寒声音有些严厉的感觉，目视着沈清影，此时此刻，真想将她一眼望穿，“清影，我知你何求，更知你心忧，一直以来，我都知你心。”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悲怆，只抬着头朝着天上看去，雾蒙蒙的，一片阴霾，犹如他此刻的心。

    沈清影没有回答。

    靳少寒却是继续说道：“你真的以为，当时你主动帮我离开皖北，你留在这里给父帅当人质，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这下，沈清影侧目看去，神情之中有着诧异和狐疑，“你……你说什么呢？”她极力的想否认，但是却有着无力的苍白。

    “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很痛苦，更知道你想借着这机会离开我，哪怕一辈子当个人质也行，你就这么想的，对吧？”靳少寒无力的苦笑，“你当时，到底是真为了让我回金陵，还是真的想离开我？”

    沈清影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话，每一句都戳中了她的心。的确，当时是这样想的。

    “很重要吗？”她哽咽着说，即便都想，那又怎么样？

    靳少寒看着她，有些失望，有些失落，“清影，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久以来我是真心对你的，你这样做，我也会伤心的？”

    他说着，缓缓的转过了身去，不想再多逗留。

    然而，没走几步，沈清影却开口，“少寒，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否则的话，你真的永远只能留在这里了。”

    靳少寒停步了下来，听着她的话停顿了许久许久，才开口，“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却是又再度酝酿了许久，“清影，你能忘记过去，忘记你兄长的死，忘记萧子卿的死吗？我真的……身边只有你了。”

    说完，径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回去，也不想急着听他的答案。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他现在的处境，他再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了。

    沈清影站在当处，心里却是因为靳少寒的那一番话而动荡不已，她是不想再有任何心动的时刻了，心如止水不是最好的方式吗？

    但是……

    能忘吗？

    她问着自己。

    她站在那里，并没有着急着立刻回去，而是看着这场雨下了许久许久，她也伸出了手，想要学着他的模样承接住这雨水。

    但是，这雨水，却是过分的冰凉，甚至，比她的心还凉。

    或许当时，他的心，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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