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皇宫已经半月有余，言无殇除了偶尔去观看一直祝月眉和落无双修习功法，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叶子陪着。他的身体也就一天一天的见好了。

    "叶子，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可是孤的身体复原后，孤又要开始忙了，所以不能在养心殿和你独处了，我们东唐祖宗留下的规矩，后宫不能干政。"

    "臣妾明白，臣妾也正准备搬回湘水阁的，看着皇上好起来了，臣妾也很开心，知道皇上还有很多政事处理，就不打扰了。臣妾还是准备去祠堂为东唐还有皇上祈福三个月。"叶子乖巧的福了福身子。

    "难为你了。"言无殇多少都一点儿感动了，虽然都是真戏假做。

    "那臣妾告退了。"

    "孤会下旨，说你甘愿忍受孤寂，在祠堂为东唐和孤祈福三个月，祈福完毕以后，册封为叶妃。"言无殇笑笑道。

    "多谢皇上......"

    "贵人，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好好机会不把握，为什么又要去祈福呢？"秀儿不满道："而且，你最近都很少给主子回消息了，主子让我问问你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觉得现在言无殇的重伤之身还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我去祈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你是不会明白的。"叶子白了她一眼，这顾自说道。

    "......"秀儿愣了愣，这才说道："那你自己看着怎么和主子交代吧，反正该说的话我已经带到了。"

    叶子去祈福以后，言无殇终于不用再每天假惺惺的做戏了，日子自是觉得比从前好上十倍，只不过，今天的心情却是有点儿郁闷，今天在朝堂之上，柔然的大王子来访，请求东唐的庇佑。

    一身华服的言无殇手执一盏白玉琉璃酒樽，踱着方步缓缓行走在御花园中，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眉头却微微皱起，仿佛一个完美主义的诗人在反复推敲诗句中的用词。

    酒只剩下一半，言无殇把玩着酒樽，依花伴月，远远望去，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只是，他的心境，却与眼前美景有些格格不入。

    "已经子时了，你还不回去歇息？"

    祝月眉的声音自不远处的回廊中传来，言无殇闻声立即精神一振，霍地转过身来："月儿，你怎么来了？"

    祝月眉莲步轻移，微风拂起身上白纱，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欲乘风归去的广寒仙子，简直美得教人窒息

    行至言无殇跟前，祝月眉轻笑道："我睡不着。"

    言无殇笑道："我也一样，睡不着。"

    祝月眉浅笑道望向言无殇："为什么？"

    言无殇无奈地摇摇头道："明明知道干嘛还要再问？"

    祝月眉假作安慰，实为调侃道："放心，柔然那个大皇子肯定比你更没有睡意，哦对了，他叫什么扎谁来着？"

    言无殇扑哧一笑，道："是那扎克，不是扎谁！"

    祝月眉作无辜状点点头，旋即又正色道："我睡不着的原因，也和你一样。"

    "哦？"

    言无殇知道祝月眉还有下文，只是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祝月眉，并没有发问。

    祝月眉注视着言无殇道："皇上......"

    言无殇一撇嘴，打断道："这个称呼太别扭！"

    祝月眉："......好吧，无殇，我想知道，你心中是怎样想的。"

    言无殇沉默片刻，笑道："月儿，你这样说，心中肯定是对这件事情有了定论，不妨先说说你的观点。"

    祝月眉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就先说说我的看法，柔然大皇子扎......扎谁来着？"

    言无殇："......那扎克，那扎克。"

    祝月眉："哦，对，那扎克，首先他是柔然王指定的王位继承人，而他之所以能在王位争夺战中夺得先机，正是因为他有着大唐唐的支持，原本他继承王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结果三皇子却得到了北魏的支持，使得柔然王又变得摇摆不定起来，论国力，我们大唐绝对强于北魏，理论上讲，即使三皇子得到了北魏的支持，柔然王也不应该倾向于三皇子，所以我猜，必定是北魏给了足够大到令柔然王失去理智的好处，大皇子不甘心眼看地要到手的王位被夺，所以才会跑来救援，可是他却显明在刻意隐瞒北魏究竟给了三皇子和柔然王什么好处，这一点，令我感觉有些蹊跷，但我敢肯定，这其中的隐秘，定然是对我们不利的，所以，我认为，首先要搞清楚，北魏到底给了柔然王什么好处，其次，既然大皇子倾向于我们，并承诺登上王位之后愿意将贡奉大唐的岁币加倍，那么，我们肯定是要帮他的。"

    言无殇点点头道："今天我在大殿上没有追问，其实正是因为当时看出那扎克一提起北魏与三皇子漠罕之时，眼神便不停闪躲，我怕逼问反倒会让他说谎，这才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他下去休息，帮他，肯定是要的，毕竟他早已算是投奔了我大唐，我现在犹豫的是，究竟应该怎么帮，又帮到什么程度。"

    祝月眉问道："那，你认为，北魏能给柔然什么好处？"

    言无殇无所谓道："什么也给不了！从来都是弱者向强者纳贡，求得的并非强者的庇佑，而仅仅是暂时的怜悯，如果你是北魏皇帝，你会给一个小国什么实际的利益？"

    祝月眉皱眉思索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什么都不给，至少不愿意给，但是......"

    言无殇打断祝月眉的话，又问道："如果你是一个皇帝，那么，你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祝月眉道："我不是皇帝，所以我不知道，但如果换做是我，我最想要的，是扩土开疆和千秋万代。"

    言无殇道："没错，这也正是每一个算不上昏君的皇帝想要的，千秋万代不好说，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那么，似乎就只有扩土开疆这一项有可能实现了。"

    祝月眉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言无殇笑道："北魏皇帝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帮柔然扩土开疆，但给个看似美好的承诺还是很简单的。"

    祝月眉微微点头："好像有几分道理，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是什么样的承诺也就不言而喻了，怪不得柔然王敢冒着与大唐翻脸的风险亲近北魏，大皇子那扎克继承王位，柔然只能维持现状，如果是获得北魏支持的三皇子继位，至少还有一张画得非常诱人的大饼，呵呵，只是柔然王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如果，当然我只是说如果，在唐魏争霸中，北魏真的胜出，那么，凭他一个小小柔然，哪来的资格跟天下霸主讲条件？"

    提起柔然王，言无殇轻蔑地嗤笑一声道："那个老混蛋脑子虽然不怎么好用，但这么浅显的问题，是头猪也该看到了，既然他不想过安稳日子，我自然要成全他，只是，我还想多在那扎克身上多刮下几两肉来，所以才不急于答应他。"

    祝月眉呵呵笑道："我觉得人家已经够有诚意的了啊，今天在大殿上，人家都要认你当义父了......"

    言无殇听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今日在大殿之上，那扎克东拉西扯了半天，举了几百个例子说明若是三皇子漠罕当上柔然王将会对东唐如何如何不利，又一再讲漠罕与北魏如何来往密切，明知道东唐与北魏关系紧张，却依旧如此行事，分明是有不臣之心云云，又一再向言无殇表忠心，结果讲得嗓子都冒烟了，言无殇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那扎克情急之下，竟扑通一声跪下，说自己自幼便无比仰慕言无殇的风采，一直将其视为榜样，要拜言无殇为义父，供其马前鞍下驱使，言无殇惊得险些从龙椅上掉了下来。

    "别跟我提这件事！哼，想起来都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这种不用我发压岁钱，还年年给我上贡的干儿子来上几百个我也乐意收，但你看他那副胡子拉茬的模样，像给我当儿子的岁数吗？他当......"

    言无殇险些出口说"他当我干爹还差不多"，一想这话说出来可就丢人丢大了，慌忙改口道"他长得也太丑了，我丢不起那人！"

    祝月眉笑得花枝乱颤，妩媚模样看得言无殇一阵眩目，足足笑了半刻钟，才勉强作出一副严肃表情道："那么你觉得，他来大唐救援的事情，能不能瞒住柔然王和三皇子抹汗？"

    言无殇道："连一头猪都瞒不住，还有啊，是漠罕，不是抹汗......"

    祝月眉道："随便抹什么吧，也就是说，如果此时柔然王当真决定投向北魏一方，那么，此时必定已对那扎克有所防备，特别是三皇子，如果换做是我，至少得花钱买上几百个死士，轮翻刺杀他，然后在他回家路上再埋伏下几万精兵......"

    言无殇一阵无语："柔然好像一共也不过七八万兵马吧？"

    但他不是不承认，祝月眉说的有道理，从那扎克决定亲自跑来东唐救援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没有退路了，若不能得到自己的支持，他除了死，就是亡命天涯，再无第三条路可走，要不然也不会恬着脸上赶着给自己当儿子，如果自己肯出兵帮他夺位，让他把老娘卖了他都得答应！

    祝月眉继续道："同样，那扎克能来东唐救援，三皇子抹谁为了防万一，想必也会向北魏求助，所以，我们无论帮与不帮，都尽量早做决定，如果要帮的话，则是越快越好，若等北魏先做出反应，我们可能会很背动，至少在这件事上会背动。"

    言无殇沉吟片刻，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尽快行动，一定要赶在北魏之前拿下柔然！"

    说罢转向不远处巡逻的侍卫，高声喊道："来人！"

    侍卫头领闻声慌忙跑过来叩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言无殇哼哼一笑："马上把我干儿子......啊不，把柔然大皇子那扎克带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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