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躺下没多久，就接到顾觉的电话了。

    电话接通后，里面一直没人说话，只有人走路时候发出的喘息声。

    我以为这是顾觉的恶作剧，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里面传来了很轻微地哽咽声。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顾觉出了什么事情，就赶紧问道：“顾觉，是你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过了好久，顾觉才说话：“阮落落，我很难受。”

    我心急如焚地说：“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学校图书馆旁边的湖边草地上。”

    “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孤零零的一个，我好难受啊，怎么办落落？”当听到他叫我落落的时候，我心里突然一热，感觉此刻的顾觉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一样。同时，又有些害怕他会做傻事。

    我轻声安慰他，说：“那你在那儿等着我，我马上过来陪你。”

    但顾觉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重复着“我好难受”。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我肯定他一定是喝醉了，现在在发酒疯，于是不敢挂电话，边跟他说话，边快速地穿衣服出门。

    当我快走到学校的时候，他手机好像掉地上了，听筒里传来“咚”的一声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我怕他出什么事情了，加快速度往学校最高、最大的那栋建筑物跑去。

    快走到湖边的草地上时，我看见草地上有两个黑影在纠缠着，一个躺在地上耍赖，一个正弯着腰把躺地上的那人拉起来。

    我又走近几步，才看清躺草地上的人是顾觉，他此刻跟个小朋友一样耍赖般地说道：“放，放开，我。我不，不要，起床，我要，睡，睡。。。。。。”然后就没声了。

    站着的那个人正背对着我，我一时没看清是谁，以为是个路过的好心人，边走过去帮忙一起拉顾觉起来，边对那人说：“谢谢，我跟这人认识，我来就。。。。。。”话没说完，我就看见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他认出了我来，我也认出了他来。

    万锦山皱着眉头说：“你一个女孩大晚上跑这儿来干嘛？”

    我被他这话说得挺尴尬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他打电话给我，说他有些难受，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

    万锦山有些不留情面地批评道：“所以你就一个人过来了？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女生过来又能做什么？这还好是在学校，没什么坏人，要是你们两个都在外面的话，顾觉一个男孩顶多被别人劫财，但是你一个女孩子，那些坏人能轻易地放过你？”

    我被他说得有些生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好心过来帮忙，不表达一下感谢，好歹态度客气点啊，这么不留情面地把我说一顿，是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我站一旁没心思再去拉顾觉起来了，而火大地对万锦山怼道：“你也知道是这么晚了？他打电话给我，我都已经休息了好吗？我从住的地方跑到这里，都快跑死了，不求你说些感激的话，但是能麻烦你态度好点吗？我是你下属，还是跟你很熟啊？白天那样说我，我没跟你计较，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没脾气啊？”

    万锦山见我突然发脾气，他也有些火大的直起身体，手放开了顾觉的胳膊，顾觉被拉起来的上半身又倒下去，万锦山像是没看见一样，说：“哼，你这是在跟谁说话？我再怎么说年纪也比你大，你家教难道就只有这种程度？虽然知道你人傻还犟，但是没想到你傻成这样？不知道好歹就算了，权当我什么都没说。现在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走了。”

    “你。。。。。。”我被气得火冒三丈，一时就有些语塞。

    他见状，继续说：“怎么？舍不得走啊？以为今晚顾觉给你打电话，就觉得抓住了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来到这里见到我很失望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思想恶心，就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恶心？”我气红了眼，瞪着他。

    他此刻也被我的话气到了，虽然表情还是很镇定，但是他呼吸节奏有些急促了，他十分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说：“哼，我恶心，那你还上赶着？我恶心，那你还常常偷看我？偷看我就算了，还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脸红？我要是真那么恶心，那你为什么还要凑上来吻我？”

    听了他的话后，我又气又羞，努力瞪大眼睛怒视他。

    “怎么？又想扑上来咬我？”

    “随便你怎么说，既然你在这里照顾顾觉，那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但是，刚走了一步，就被万锦山一把抓住胳膊，我转头看他，说：“你，你还想干什么？”我都已经惹不起，自觉地躲开了，他还想怎么样？揍我一顿？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让你不要接近顾觉，你是记不住吗？”他声音低沉，语调平平，但威胁意味明显。

    他还真是得寸进尺啊，难怪有句话说是“人弱被人欺”，他这是欺负上瘾了？我死死地看着他说：“呵，在你眼里，我就那种没有廉耻之心，为了钱缠着顾觉和你的不要脸的女生是吗？只是因为我贫穷，没有你们那样的家世，所以我做的任何事情，在你眼里就都成了有所目的而为？所以我活该被你这样轻贱？”说到最后，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心里也越来越伤心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瞧不起，我也是够可悲的。

    “有时候不是别人觉得你怎么样，而是你的行为让别人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低缓了下来。

    “当你对我有偏见的时候，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我承认之前我对你的举动有些不妥，我道歉。关于顾觉，我没有主动接近过他，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们再有什么联系，那麻烦你去跟顾觉说吧，让他别联系我了。”我极力地控制着我的情绪，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但眼泪终究还不争气地流下来了。一想起面试时，万锦山看到我简历时的那声冷笑，还有我敲万锦山车窗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我就感觉心针扎似的疼，自尊也像是被他践踏了又践踏，最后碎了一地。

    今天我忍这些伤害，忍得已经很身心疲惫了，此刻我真的觉得好累。

    “我。。。。。。”他有些语塞，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特没出息，又在他面前哭了，他心里指不定又认为我在装可怜。

    “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我拽了一下被他拉住的那只胳膊，但是拽了几次，都没挣脱他，我不由得抬头看他。

    而他也看着我，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尴尬。。。。。。和抱歉的表情？莫非我眼花了？

    我虽有些惊讶，但是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了，于是说：“时间不早了，请你放开我吧。”

    他嘴巴动了几次，想说又没说，最后他只是看了地上顾觉一眼，说：“顾觉喝醉了，我也喝了点酒，麻烦你帮个忙，跟我一起把他扶到我车上去。”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跟他一起走过去把顾觉从地上拉起来，他半蹲下来让顾觉趴在他背上，而我在后面扶着顾觉，免得顾觉摔倒了。

    万锦山站起来的时候，身形微晃了一下，脚步也踉跄了几下，我在一旁用手抵着顾觉的背，然后注意力一直在万锦山身上，刚才就发现他跟顾觉身上的酒味一样，只不过顾觉身上的味道大一些，他的小一些。

    安静的校园路上，我们尴尬而沉默地走着，一路上只能听见我和他的脚步声，还有顾觉的喃喃自语。

    快走到校门口时，他喘气声越来越大，脸上的汗水也开始往下掉了，脚步也有些不稳了，我怕他背不动了要摔跤了，于是跟他说：“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他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地说：“你累了？”

    “我还好，我是看你有些。。。。。。”

    “那没事，马上快到了。”

    我们走到校外马路边停着那辆车旁边，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他赶紧跑过来跟我们一起把顾觉抬到了车后座上去了。

    我看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就准备回家去的，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万锦山叫住了。

    他说：“你住哪儿？这么晚了，你坐车上，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然后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走了。

    深夜，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刚才来的时候，因为心里着急，再加上跑着来的，所以我倒是没顾得上想其他的，现在慢慢地走在这寂静无人的路上，尤其是有些路段还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我心里都有些毛毛的。唉，早知道何必逞强呢，直接坐他的车多好，一下子就到了。

    当我走到小区大门口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我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我还以为万锦山看我一个女孩回家，他或多或少会坚持送我回家，哪怕只是表面上客气一起也好啊，没想到他看我走后，竟然就真的不再管我了。不过，他本身就很讨厌我，所以也懒得过多的跟我接触吧，看我这么识相，他应该还挺庆幸的吧。

    我回到家中，站在客厅喝水的时候，随意往楼下看了一眼，然后发现有个可疑的人正站在楼下往上看，像是在找什么一样，我大吃一惊，吓得赶紧躲到一边，贴墙而站，心里“砰砰”乱跳地想：天啊，这该不会是跟踪我回来的坏人吧？我竟然都没发现身后有个人跟踪我，还好我跑回来的，要不然可真不敢想被那人追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把客厅的灯关掉了，然后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去，借着路灯的光，我看见那人影又往上看了一会儿后，就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松了一口气。

    不对，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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