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郑家轩说过九龙国际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九龙国际涉及到目前怀林市赚钱的所有行业：房地产、娱乐、汽车、酒店、进出口贸易、百货零售批发等十多种行业，也就有十几家分部子公司，关键的是九龙国际老总钱良，这个人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有人。在怀林市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存在。

    很直接的一顶帽子就是市政协的副主席，这种挂衔没有实权，但要动他就起到很大作用。杨通逸对这些不清楚，听郑家轩说到这脸上郑重与警示的样子，便明白九龙国际根深叶茂。这时，重新思考面对九龙国际和钱家这样的敌手，唯有将时间定得远一些。

    五年不行，那就十年吧。

    见他一直不做声，脸色沉沉的，滕莹莹轻声说，“那些二世祖谁不知他们是什么德行？不要放在心上，没必要是不是？”

    事关男人面子，滕莹莹怕他乱想。在女孩面前，男人面子有时候会让人冲动、甚至做出傻事。特别对方是二世祖，后果可能很严重，无法承担。滕莹莹在社会拼打几年，对社会另一面有深刻的认知。

    “我没事。”杨通逸笑了笑，“你不要担心，只是原本想请你吃饭答谢对我的关心，却受了不少气，是不是明天再找地方吃过？”

    “再看吧，今天我吃得很开心，真的，谢谢。”

    两人今天到地标最有名气的六十八层吃饭，也是人生的一次经历，遇上一些事情，各自的心思在不知觉间有了点微妙的变化。送滕莹莹到家门口，下了车，滕莹莹说，“回家啊，不准再在外面瞎逛，还有开车要小心。”

    转眼过了两个月。

    在高中时代，杨通逸跟老爸学过一阵子车，当时已经能够开起来，不过，因为没有正式学车，也不敢上路。孙超教他非常认真，杨通逸这段时间虽然没几次到驾校学习，师傅对他印象却好，主要是每次见师父没少塞烟、请吃、安排活动，缺勤之类的事就不算是事了。

    郑家轩给杨通逸还办理了临时驾车证件，让他在怀林市开着他的森林人畅通无阻，非常便利。这件事，让杨通逸对郑家轩这个老同学有了更深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警员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很深的背景，才能够帮忙办下这样的证件。

    高宜惠家居公司经过三个月来的扩张、磨合，公司的力量壮大起来，业务量剧增同比总量的三倍。市政大楼的装修暂告一段楼，那个项目是外包给三家有业务往来的小装修队，项目在规定时间完工，高宜惠家居这边已经将项目施工款子付给施工方，垫钱进去。这也是几年来一直的运作模式。

    项目具体施工方只管做活，找高宜惠家居拿钱，公司跟出包方结算。

    市政大楼的装修项目工程量不算小，只是承包时时间比较赶，给的费用也算宽松。算起来，利润比起平时的项目单子要高两成，不过，拿下这项目单子往往有行情规则，至少要将两成的工程款总额返还给工程项目出包领导。如此一算，最后落到公司账上的钱款是总利润的六成或一半。

    这都是能够接受的范围，杨通逸如今掌控工程部，了解这些内情。公司在经营人脉网络时，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利益的往来。利益为基础，建立在利益共同体的前提下，这种关系才稳固。

    赵林斌对这些很熟悉玩得转，都跟杨通逸交底了。

    工程部这边一般不直接找客户结算，那是财务部的事，但工程部额外接下来的单，按约定是工程部自己管理，结算时会参与。赵林斌才将这些行情规则告诉他。

    不知什么原因，高莉这次打电话让杨通逸让他陪着去要账。见了高莉，杨通逸笑着说，“高姐，也让我见识见识？”高莉不说话，坐在驾驶座上。杨通逸让孙超开车走，他坐进高莉的车。

    高莉今天开这款车是女式车，空间稍小，杨通逸个子不壮不蛮，坐进位子觉得很舒贴。车里有淡淡的香气，杨通逸说，“高姐，我会不会熏坏了车里环保呵。”

    之前公司财务部怎么讨账，杨通逸并不知详情，可听滕莹莹、王玲芝、龙欢等人说过一些，喝酒、斗嘴、死皮赖脸、塞红包等等小动作都有，总之讨账很难。这也是这个行业的行情，在这行中，只有接受一个选项。

    不知今天会是什么光景，高莉不说，也不好追问。这类事情做多了，也会领悟其中的窍门，难度会降低。

    傍晚的街道格外塞，车走走停停，偶尔侧了脸看高莉，见她显得平淡的表情里有些沉重。她不是话特别少的人，从见面到这时，都没说两句话是很不正常的。

    是不是今天讨账会有很大麻烦？

    平时，王玲芝、宋浩明等人是公司主要讨账的，一些关系户的单子，高莉也会亲自结算。

    “高姐，真的很难做？”“也不是。”高莉看着前面的路况，听不出情绪。

    “不能说说？我见了对方也好有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政府这边的人本来不会如此难缠。不过，”高莉扭头看杨通逸一眼，“包给我们的领导跟今天这位不对付，可能会有些麻烦。通逸，不管姜主任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许发脾气，成不成？”

    “行。”杨通逸答应了，他跟高莉一起见姜主任，想必不会提出格的要求。高莉今天打扮似乎刻意低调，牛仔裤、深色长袖衣，脸上的妆几乎不显，可见她也是有准备的。高莉协调人际关系、调节气氛能力好，杨通逸有自知，跟在后面学着点就是了。

    “不同阵营？”“你不懂。”“高姐，这不难懂，两人各在一个圈子，利益上有冲突。出包的领导做主给我们做项目，姜主任当然要卡、往死里卡钱。”

    “基本就这样，先有心理准备，多说几句好话，姜主任卡钱也得给钱。”“回扣又不少他一分钱。”“回扣这样的话不能往外说，心里有数就好。”“明白了，高姐。”

    在市政府大门外转角两条街道一家餐馆宴请姜主任，饭局是必须的。要了包厢，点好主菜，在桌上摆两包特级黄鹤楼（808），氛围真不一样。高莉打了一个电话，挂了后说，“通逸，等会无论如何不能跟姜主任闹翻，不能忍也要忍，知道吗。”

    “记住了，高姐。”“还有……就是、就是也不能出包厢。”“嗯。”杨通逸重重地应一声，她既然说到这份上，可能姜主任在电话里说一些难听的话。

    姜主任进包厢见除了高莉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子收敛，沉下来。厌恶地扫杨通逸一眼，看着高莉。高莉笑着说，“姜主任来了，请。”说了将两包烟递过去，白皙净美的手指跟极品黄鹤楼烟盒相映衬，美玉似的，姜主任在高莉的手上盯了一阵，才将烟拿走。

    项目款不可能少，只是拿钱顺利不顺利，拿到多少等区别。

    端茶、请姜主任点菜。姜主任肥硕的颈脖、厚厚的两片唇翻翘、眼皮眯着，脸上油油的，额头汗水一直不断。杨通逸见姜主任这尊荣，心里自是不待见，坐着看高莉表演。

    姜主任扫一眼，点了好几道菜，说，“酒呢？”

    “我们听姜主任的。”高莉说。

    “高科长，这是你说的，可不能食言哦。”姜主任脸上的肉颤抖了一阵，肉浪滚滚。

    “姜主任是领导，谁敢不听？”

    “也好，你们听我的，今天就签字。”姜主任说，“先一个来一瓶，大的。”

    大的，是怀林市通用语，500毫升装瓶的白酒，统称大的。很显然，姜主任有意这样，想让高莉多喝酒。酒为媒介，喝酒才有机会接近美女。

    “姜主任，女同胞还是喝红酒吧，养颜。”高莉柔声说。

    “哦，还有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啊，我是第一次听说，高科长既然这样说，那再上一瓶红酒。”

    三瓶大的茅台、一瓶红酒，将近两千元。等菜时，姜主任很健谈，说着酒席上的半荤不素的段子、掌故、笑料，高莉也健谈，气氛还不差。杨通逸只能听着，他对姜主任很烦但真不可以表露出来，便默默喝茶。

    菜上来了，高莉说，“姜主任，能不能喝酒前把账结一结。等会主任拿了酒杯，事后说酒话不作数，我到哪找主任去。”

    “高科长，姜某哪次说话不作数？你去访访。再说，什么叫事后？事后是么子意思？”

    “成，我听姜主任的。”高莉不争辩，姜主任那话里话外含着另一层意思，多说多错。

    “那好，每人先搞一瓶，搞完再来。”姜主任反客为主，将桌上酒瓶放在各人面前，很霸气。“开、开、开了，叫上来是用来浪费的？这可是粮食精华，滴滴皆辛苦。谁浪费粮食，全国农民都不会放过你，更不用说我们政府有监管之责。先说好，酒不喝完，字不会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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