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我是读的少。但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

    约翰周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断定，在那之前的，都不能算数。难保兔死狗烹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在我的身上。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毫无保障的。我只能选择自己相信的事情。

    大烟袋住的最近，我先到了他家，但他却不在家里。

    他家里破破烂烂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他妈妈?“谷拉坡”一个人在。

    他妈妈有白内障，看东西模模糊糊，快要瞎了。我知道，大烟袋很想有笔钱彻底治愈这种病。

    那时候，山人，包括我，都把白内障当成是一种怪病，一种无法治愈的怪病！

    白内障，山人把它称为"鬼打眼"。说这种毛病是惹鬼上身才得的。谷拉坡是被山中的鬼魅缠上了，鬼魅用白纱将她的眼睛蒙上。要治好这种病，就得把鬼祛除，然后才能剔除白纱。

    这自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在那个世界中，这就是唯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驱鬼的事情做了不少，钱财也几乎花光，但效果不佳，毫无起色，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巫医都说这鬼太厉害，赶都赶不走！又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只能一天一天地押着，等死罢了。不光如此，还四处散播谣言说，病治不好，一定是她得罪了什么小鬼！

    反正说来说去都不是自己的“法术”不灵。

    如果能从寻找妖玉翡翠的过程中得一笔财富，对大烟袋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

    跟谷拉坡说了两句话，我还得赶紧去找大烟袋。

    如果大烟袋不在家，那么只要去“大烟馆”，就一定能找到他。

    "大烟馆"就是场口上抽大烟的地方。每一天抽一口，成了大烟袋的必修的功课。他挖玉那点钱，都糟蹋到那一根烟枪里了。

    沿着山壁有一条石头道，半山腰处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敞亮大洞口。

    这里原本是一处山神住所，后来山神搬了家，这里就空出来，山官批准，改成了烟馆。

    大烟在这里虽然不是违禁品，但也是只有官府才能营业，这里的山区，不管是中国还是缅甸的正式政府都无法渗透。所以完全处于一种“山官自治”的状态。

    这里的大烟膏子都是初级货，海洛因的含量特别低。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既要能够祛湿解乏，又要不是那么快地降低身体机能，那么，熬制烟膏的时候就需要技巧了。这样才能赚到长久稳定的钱。

    里面采光不好，虽然是大白天，外面大太阳照的世界一片灿白，但里面仍然是昏暗的。

    虽然昏暗，但也很凉爽。一进去，立刻感觉到跟外面那个人热乎乎的世界截然不同。

    本来圆形宽阔的山神庙，却被数不清的石凳，石桌给挤满了。

    正对前方，摆的不是关公，而是一个骑着老虎的黑面大汉。

    这是火神，赵公明。山外人把赵公明当成财神，但这路却当成火神，说是他最爱放邪火。在这里供奉他，意思是这是他的底盘，别让他来骚扰，别乱放火。

    洞中乌烟瘴气，苦涩的烟味呛人肺腑。

    我穿过静悄悄的人群，在一把石凳上找到了大烟袋。他已经没有钱躺着抽了，只能是坐在凳子上抽。

    此刻他吞云吐雾，正美得不行。

    “大烟袋，你还在这里抽！走，跟我走，有事情跟你说。”

    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拽他起来。

    “什么事情？等我抽完这一泡啊！……”

    “我踢你一脚好不好！大事，等不得了！快跟我出来！”

    大烟袋只好放下烟枪。

    他在我面前还不敢肆无忌惮。一方面我们的确是同甘共苦的弟兄，另一方面，大烟袋花的比挣得多，我经常带东西去他家接火吃饭，虽然不明说，但实际上也是照顾他的生活。

    自从他妈啊得了“鬼打眼”，家里的那点钱就都买了给鬼神的祭品了。

    他大烟袋也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

    “什么事，神叨叨的，又有了买卖？”

    “屁，一个超级的大买卖，还记得那个约翰周吗？……”

    当即我把事情简单说了给他，至于比试还有李自明的那番话没有告诉他。

    他脸上的颜色在我说的时候就变来变去，好像是一片云在他脸上飘来飘去。

    我知道要坏事。于是追问他一句。

    “怎么样？敢不敢去，给个痛快话！”

    “这，这……米瓦……我想去都不行啊，我这一身的臭毛病，你也知道！”

    “臭毛病”指的是抽大烟这个事。他上瘾的，一天没有都过不去。但是一进山，这东西可没地方找去。

    “还有，我要是去了，谷拉坡怎么办？”

    “谷拉坡”是他妈妈。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算啦！这事当我没说过！你也不要跟别人说起来。好了，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

    “米瓦，你生气了？我真去不了！”他在身后喊道。“哎，哎，米瓦，给我点钱，我这抽了还不过瘾……”

    “抽死你得了！”我从兜里摸出来钞票，都塞给了他。

    大烟袋笑了，“抽死了你得给我收尸不是？让我再抽抽，就不抽了！别生气！”

    我摇摇头，转身就走，头也没有回，没好气地对他说：“我没工夫生气，好好保重自己！”

    他有他的难处，怎像我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好心一片，他却落花无意！想到他混蛋一个，家里条件不行，还不知进取，整日里就是惦记着他的烟。

    就连拒绝我的时候也先想到是他的烟袋！就是亲妈谷拉坡也放在了大烟之后……

    谷拉坡的命还真苦！

    我手里还有些钱，走之前给谷拉坡留下。还得告诉她千万不能让大烟袋知道，否则就会被他偷走抽大烟去了……

    跟“谷拉坡”说好了，我再次离开大烟袋家。

    我离开的时候，大烟袋还没有回来。保不齐，哪天这家伙真的抽死在大烟馆里！

    我低头往前走。大烟袋不去，还有一个马脸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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