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头前引路。这人个头矮小，身材五短，脖子短，双臂双腿短。从后面看，活脱像个蹒跚走路的猴子。怪不得得了这样一个“小猴”的外号。

    前面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四方门脸。厚重的红色木门上攒着金黄色的大铁钉，每扇门上一共有九颗。门两侧立着两个穿红带高高红帽子的人，如同泥塑一般。这会见有人来，立刻把两扇门拉开。

    “魏老爷子到！”小猴扯嗓子报号！声音浑厚中和，传出甚远，却不惊人，声音甚是好听。我心中悚然。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也能练成这样的嗓音，真是人不可貌相！

    进到里面，辉煌奢华的程度更是我从未见过。我心中只想，怪不得老爹扎扎木合也希望我不要在场口混日子，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奢华。如果一辈子都消磨在场口，可真是毁人一生。

    我心中激动，如同山谷回声一般，嗡嗡响震个不停。

    四方大厅，十分宽阔。两侧有六根巨大的圆柱支撑着。圆柱上镶嵌着许多白色梭子形状的灯，灯光柔和，与日光融在一起。中央位置是一处天井，顶上用巨大的圆形玻璃笼罩，阳光可以从那里宣泄下来。我扫眼一看，一共有四层楼。

    在墙上，悬挂着黄色的丝绸布料、名人字画，中间的路上铺着红色牡丹花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服，两侧也铺着灰白色的地毯。

    往前看，路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翡翠石头，远远看去，目测它足有两米高，四米宽。单单从个头上看，它就是一件宝物。更为奇特的是，它不经雕琢，只是自然的花纹就显出一副壮丽山河来，气势磅礴。也只有它才能镇得住这一处巨大的中厅。

    翡翠石屏的前面是半圆形的柜台，里面站着两女一男。它的后面，有两条楼梯分左右两边往上延伸。从那里可以登到楼上。

    在两侧各有三张巨大的圆形木桌，桌子旁边一律都是三张椅子，白色桌面上有一个转盘。一侧站立着一位身材修长，穿着红色旗袍，开叉到腰的俊俏女子。芊芊玉手旁放着一个内衬白色棉布的托盘。

    再往两侧墙边看，却是一长条桌台，用黄色桌布铺盖。上面摆满了杯子盘子，放置着面包、红酒、各色水果。每条桌台都有三名身穿黑白夹克的服务生。

    等我们一进大厅，“小猴”却闪退一旁，悄悄从门口退出去了。他不过是一个迎来送往的下人，竟然不敢进入大厅。

    我跟在魏德春的背后，亦步亦趋。魏德春拄着拐棍，朝着一旁桌上的两人抱拳笑道：“贾爷，李爷，多日不见，你们还活得硬朗？”

    那两人早就听到“小猴”报号，一早就扭过身子，这时也先后起身来，抱拳还礼，其中一人稍显年长，颌下一把黑色长胡，修剪的十分漂亮，“你这只万年老乌龟都不死，我们那里敢早走！话说今天见你好像又比前些日子气色好了许多！你说你一年到头都不生命，还越活越精神，都说你精通CAI补之术，看来是真的了？！”

    旁边的那人稍显年轻，但从脸上的皱纹看去，也已经在六十开外，他哈哈大笑，“贾爷早就想学学，只是他学的是皮毛，补的不是自己，而是娘们！哈哈——”

    “你这张臭嘴，专挑别人短处。但我已经七十开外，还能坚持个把钟头，已然是不错了！”

    贾爷摸着黑胡，洋洋自得！

    魏德春嘿然一笑，“两位都是青壮年，我可比不过。只是清心寡欲，修心养性啊。听说，最近又进了一批好货，所以老朽也来凑个热闹，怎么样，咱们三人都是半斤对八两，还是凑一桌？”

    李爷笑容可掬，看着魏德春，“上次没有听贾爷的话，结果让我抢了头筹，等我开了之后却只得一个满堂彩，只做了一副手镯，四个戒面，放到店一个月后才卖完！今天贾爷可是憋着劲来的！一来就说今天他非要不可，让你我都不要跟他抢。你我可要避避他的锋芒！即便是好货，也让给他好了！”

    魏德春哈哈一笑，“那可就看贾爷的了，我的眼光一直很臭，这次也还是一样，我只是陪客！”

    贾爷哈哈大笑，神情中却有些不大自然。

    刚才李爷的话明面上是退，实际上却是进，明面上听的是夸贾爷，贬损自己，实际上却是暗夸自己，明损贾爷。

    一件翡翠做了手镯，还有四个戒面，已经是收获颇丰。赌石的原石都不大。看这里的桌面，应该都是在两千克以下。在不大的翡翠上开出一副玉镯四个戒面足以说明这件翡翠毫无废料，杂质也少。那卖了一个月的说法也是夸自己眼光到位。一件价高的翡翠，怎么会轻易出手，自然是不断调价，能在一个月出手，表明买的起的人前来抢货了，达到李爷的目标价位，这才出手。

    外人听不出所以然来，但贾爷怎能听不出来？所以他脸上的神情不自然。看来，李爷有一句话是实话实说了，贾爷心中是憋着一股气来的。

    三人说完挑了椅子坐下。贾爷在左，李爷在右，魏德春居中而坐。

    我站在魏德春身后，心中暗笑。这三人明面看笑容满面，气氛和谐，但仔细观察就可知道，贾爷和李爷是暗里斗，魏德春将这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居中调和，因此，如果少了魏德春，这两人终归会有一刻撕破脸皮，打起来不可！

    三人坐定，对面传来娇滴滴一声，“三位爷，暗窗，一窗还是两窗？”

    这是行话。

    所谓暗窗就是原石原样，丝毫不去皮壳。所谓一窗是指在原石上已经擦开一条小口，露出些许玉肉来，可供赌石者参考。所谓二窗，就是在一窗的基础上又在他处开了一个小口，擦去些许皮壳，凭借两处玉肉加以判断，给出赌价。

    因此，我不说大家也看得出，赌石的难度，暗窗大于一窗，一窗又大于两窗。

    李爷歪头笑呵呵，“贾爷，你来定！”他语带挑衅，这还不惹恼了贾爷？！

    只见眼前一场赌石大战就要如同暴风一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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