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星见那红胡子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可疑或是可怕的迹象，这才稍稍淡定，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句‘Hi’。

    “你问他，我们怎么才能从这里面出去？”谢昭对贝拉说。

    贝拉也是被那两人的容貌吓了一下，但是见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颇为友善，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铺着的又是图纸，总算是让她的恐惧没有发散开来。听了谢昭问，她便开口要翻译这句话。

    “你们是中国人？”——贝拉还没说话，红胡子旁边的那个胖子，却开口说话，说的竟然是汉语。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谢昭愣了一下，因为谢昭听出来，这个胖子的汉语之中，竟然带着中国巴蜀一带的口音！

    “你是中国人？”谢昭问道。

    那胖子点了点头：“是啊，我家是天府的。”

    潘大星听了这个眼睛一亮，随即颇为疑惑：“你怎么会在俄罗斯？”

    那胖子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友善：“我叫杨明，是在俄罗斯的中国留学生，学建筑的。这是我的导师潘克洛夫。”说着，那胖子之指了指身旁的红胡子矮子。那矮子再次冲谢昭等人友好的笑了笑。

    “可是，你……你这个头发……”谢昭虽然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他还是断定，地球上并没有绿色皮肤、红色瞳仁和红色毛发的人。

    杨明脸上还是挂着那个很是友好的笑容：“哦，没事，别害怕，我是因为得了罕见病才变成这样的。”

    “罕见病？你这是什么罕见病？”潘大星不解地问。

    杨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顿了一顿，说：“我这个，这个是……是‘获得性红绿色素免疫缺陷综合征’。因为这个而罕见病，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不过你们放心，这个病，不传染。”

    潘大星想了一会儿，转瞬又是一脸狐疑：“怎么……你的导师也是这个病？”

    杨明的眼中再次有些闪烁，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随即又再次微微笑了笑：“哦，是这样的，像我们这种罕见病，发病率是四百六十万分之一，全球都很罕见，所以每个给我们看过病的医生，对我们这样的病人，印象都特别深。我十六岁那年，在帝都一家医院遇到一个医生，他说他知道俄罗斯也有这样一个病例，我从来没遇到和我一样的病人，就想认识一下。就这样，我和我的导师认识了。当时。我的导师在学建筑。等我到了上大学的年龄，别的大学不收我，我的导师当时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在学校里当助教，我知道后，就来了俄罗斯，跟我的导师学建筑。”

    潘大星听后，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狐疑神色还没有消除。

    “对了，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怎么会到下水道里？”杨明问道。

    谢昭心思憨直，听到杨明说他的经历，倒也颇为同情，听了杨明问，便把自己被比基尼女神的人追捕、不得已逃到下水道、又在下水道里迷路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俄罗斯的女孩实在是太火爆了，比基尼女神的人更狠，我还没进隔离区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了。不过，她们其实也不会伤害你的，嘿嘿……”杨明脸上竟然露出一个调侃一般的笑容。不过，红瞳绿肤的映衬之下，让这个笑容看起来很是诡谲。

    “你说‘没进隔离区的时候’，那么，你现在是在隔离区里面？”潘大星忽然问。

    杨明听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你怎么称呼？”

    潘大星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只是动了动嘴唇，吐出三个字：“潘大星。”

    杨明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仿佛潘大星是在说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兄弟，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们整天在这里施工，还不是跟进了隔离区一样么？我们学建筑的，就是苦，你看人家学英语的，整个系都是美女，我们学建筑的啊，从上学，到毕业，老师同学，全都是些带把儿的，你说苦逼不苦逼啊？唉——哎，对了兄弟，就你们三个人么？”

    “我们……”谢昭想告诉杨明，老胡他们还在上面等着。

    “就我们三个人，这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潘大星却打断了谢昭，又跟杨明介绍了一下贝拉。

    杨明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桌子上一个杯子，掀开杯盖，喝了一口里面的饮品。

    谢昭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味道从杨明那里散发过来，这味道类似五金店之中的那种金属和润滑油混杂的怪味。作为一名职业厨师，谢昭对味道是十分敏感的，他一下子想起来，这味道，正是白天时候在海上，捞起那些绿色粘液的时候，闻到的味道。

    这让谢昭不由得眉头一皱，相同的味道在这里出现，让他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正不明不白之际，就听潘大星在一旁开口道：“哈哈，兄弟你说话也挺逗的，你们这是在这儿施工么？我看新闻里说，最近要改造下水道。”

    杨明再次盖上杯盖：“是啊，市政部想把这里拓宽一下，这个地方特别容易堵住。”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位置。

    潘大星接着问道：“对了，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迷路了，所以才走到了这个地方。你在这里施工，肯定对这里很熟，我们从哪里走，才能走出去？”

    杨明指了指他的正前方：“看前面那三个口，走中间的那个，一直走到里面，然后左拐，再走一会儿，就有个出口，那是我们施工队挖的口，出去是个医院。”

    潘大星指了指来时的路：“要是我们不走这儿，只是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杨明摊开了双手：“我不知道，那边我们还没施工到，所以不太熟悉。”

    潘大星笑了笑：“行，那谢谢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说完，潘大星拉着谢昭和夏大往杨明指着的方向走去。

    谢昭感觉到潘大星手上使劲捏着他的胳膊，心里顿时也是一紧：他知道潘大星肯定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偏偏他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是一时半刻之间却没能产生什么明确的想法。

    “哦，对了，杨明兄弟。”潘大星刚走了三步，便停下脚步，跟杨明说：“我是学英语的，我对一些专业词汇特别好奇，你刚才说的那个‘获得性红绿色素免疫缺陷综合征’，这个病的英文名，怎么叫？”

    杨明愣了一下：“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俄文名字呢？一般俄文名字和英文名字都是一样的。”潘大星追问。

    杨明嘴角还是挂着微微的笑容：“我也不知道。”

    “那你的导师一定知道，你问问他呗。”潘大星一脸好学的神色。

    杨明看了他的导师一眼：“说了你也记不住，这个病的俄语名字，发音有小舌音，很难说的。”

    “不如说来听听？我真得很好奇。”光看表情，潘大星显得好奇极了。

    杨明盯着潘大星看了几秒，转头掩着嘴，问了他的身旁的红胡子潘克罗夫，潘克罗夫说了句什么，杨明随即抬起了头，嘴里咕哝了一串俄文。

    潘大星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冷：“可是，这个单词里并没有你说的小舌音。”

    “这个名字，是俄罗斯，一个民族，不是你说的那个病！”一直沉默的贝拉忽然发声。

    “而且，我第一天来海参崴，根本没看过什么市政队施工的新闻。”潘大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明。

    杨明嘴角的那一丝笑容，缓缓的消失了，那红色瞳仁里面原本的友善眼神，也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而冰冷的眼神。

    “还是被你发现了。死胖子。”杨明盯着潘大星，低沉而缓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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