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异样好闻的生黄香从斑驳的朱门后飘来……气如芳兰，如丝如缕。堂前的一尊木雕的观音大士依旧在这香气里受着供养。这场景本是天天来时都见的，今儿却有些有震慑心肠的静穆。我简直在观音娘娘细长慈悲的眼神下一动都不敢动了。

    绿娘子却冲我一笑，“姑娘，还愣着干什么？”

    “啊，我”我支吾了一声。

    “上去吧。就在咱们抄经书的那间屋子左的那一间。”

    说完，她顺下眼皮，继续数着手里的念珠。

    谁在那间屋子左的那一间？我心里咚咚跳着，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不一会上了楼，缓缓走到那一间房前，好半天站定不敢动。

    那房门却是半掩的。

    过了会子，我稍稍上前，推了下那门。并且，向里面望了一眼。

    里面的人是卫公子。

    “两栋楼离得也并不远，怎么你竟现在才来？”

    也许是听见推门的声音了？他回转身来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那笑容好干净，就像一瓣阳光下精英洁白的玉兰花轻轻落了一样干净。

    我默默走过去，也跟着向窗子外看了看。外头果然正对着我的那间屋子，而且那屋子是在明地里，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便于是回头，举了手里的箭道，“这支箭，是公子射给我的？”卫公子点点头，抬手把窗子整个打开了，承认了。

    ——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我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屋子，怔了怔，“公子就不怕一不小心射到我么？”

    卫公子看着我笑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自己的箭术还不至于如此差。”

    这倒也是。我便无言以对，想了想，上前把箭与他。

    卫公子接了箭，手一扬，丢了到箭筒里，然后向窗边一靠，说，“你看看外头。”我便当真去看，看了半天，却不知自己要看什么。

    卫公子倒是能沉得住气，只是一味地向远处看，并不理我。

    我便只好问了声，“看什么？”

    他摇头不答，只是呆呆立着，过了好一会，才一笑，“四格格的意思，许大娘子跟你说了么？”

    我听见这话，顿时低了头，连呼吸都不能够了，声音也低得要听不见，“说了。”公子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把头抬起来。一早儿就见你在楼上发呆，怕你因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索性就叫过来问问。你抬起头来罢了。”

    我看了看他，仍旧晕头晕脑，等轮到我说话时，立刻就问了句别的，“我才来的那天晚上，海棠树下的人是你么？”卫公子听闻，向着我走了几步，竟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别人点的鸳鸯谱，且不说。我只问你！”

    “问我？”我简直狼狈不堪，又无处逃遁。怨谁呢？这不是我自己颠颠儿地拿了箭闯进他的领地的嘛？

    “就是问你。可愿意为我做娥皇女英么？”他说完，踏步过来，凑近了我，一双雪亮的眼睛，冉冉而动。睫毛和眼眶周围的皮肤也跟着微微颤动。我被这样目光探照得无处藏身，抵着墙壁，叫了出来，“不愿意！”

    卫公子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可也还跟以为我闹着玩儿似的，笑了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我挣了几挣。

    他却不由分说，只是牢牢抓着。我浑身发烫地瞪着他，可是也不再动了。

    卫公子见我安静，反而不看我了，将身子转向窗外，道，“站在这个位置，晨照甚美，”他说，“到处都金光万丈的。”说完微微闭了闭眼，嘴角上扬，送给我一个英挺的侧脸。我茫然向外看了看，只看见远天里依旧是一片清冷的淡蓝，并未看见什么金光来，于是愣愣而问：“金光？在哪里？”

    他道，“不急，再等一会就能看见了。那时候整个鸣凤山上，都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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