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如梦稍稍用劲地握了握的手,像是大姐姐叮嘱小妹妹:“日后若是有事,你千万要和我说,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万万不能硬撑!”她虽没有唯心机智灵活,但最懂得的便是这宫廷里的规矩。她不希望唯心这样一个纯洁的人会受到宫廷的污染,她想要保护住这在宫廷里最珍贵的人。
唯心不如雕如梦想得多。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日后再慕容靳的身边又多了些苦差事,懊恼着是否应该把这个事告诉慕容靳。
“唯心,你能和我讲讲皇上最近的情况吗?”雕如梦语气顿然微沉下来。她没敢去看唯心投来的狐疑的目光,唇畔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的弧度,敛合着手,尽量压抑住砰砰直跳的心的激动,“我只是好奇生为最尊贵的人,他们都在做些什么,日后也好让我投其所好!”
唯心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也没往别的方面去想。但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提气得她满肚子火的慕容靳,无所谓地耸肩道:“无非就是吃饭,睡觉,上早朝。”
雕如梦啼笑皆非,用肩膀轻撞一下唯心的肩膀,像是娇嗔地道:“你就不能正经点!”
摆明了不正经的是慕容靳,她哪里是不正经的人!唯心鼓着腮帮子,向雕如梦大吐苦水,一开口,嘴里噼里啪啦地说得没完。
雕如梦一面听着她讲的捧腹大笑,一面却又笑出了泪水。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慕容靳相认?慕容靳大概还不知道她在宫里,不知道她来寻他了吧?她现在只是个小宫婢,连日后将要被安排到何处都未知,哪能奢望与慕容靳见上一面。
现如今连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也要小心翼翼地向别人打听。何其悲哀!
唯心并没有察觉雕如梦的异样,直到把雕如梦送回住处才止住了嘴巴,她大大咧咧地就要踏进院子,又急急收回了脚。她可不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小太监,若是随意进入宫女房,就算她有慕容靳保护也不免得要被旁人诟病。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早些回去吧,免得皇上到处找你。”
雕如梦迅速抹一把眼角,笑靥灿灿地催促唯心快走,她听到屋里有人唤她的名字,敷衍地应了一声,转眸看着唯心语重心长地道,“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有苦难要找我商量!”
她能有什么困难,最大的困难不正是她的主子慕容靳吗?要是这个世上有人能把他从她身边弄走,她一定会千言万谢那个人,为他做牛做马也值得。
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唯心刚回到休宁殿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想不听到都难的斥责声。
唯心心里猜疑,慕容靳在斥责什么人?
在唯心面前一向没个正形的慕容靳暴怒,除却他们刚见面时慕容靳对她的警惕,是她如今为止第一次见,惊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素手无措。
她身为慕容靳的小太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进去大喊:皇上息怒?
可她才不愿意在慕容靳的火头上冲进去,一会枪打出头鸟,她不得被慕容靳整弄?
她立即抬手制止了准备往里通报的宫婢,伏在殿门上偷听里面的人的交谈声,嗡嗡嗡的听不太清楚,但她却清楚地抓住了从慕容靳嘴里说出的她的名字。
“滚进来!”慕容靳早就发现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这般小的身板,即便是穿着太监的服饰他也能一眼认出是唯心。他怒吼一声,唯心都觉得殿门颤抖了三下。
想也不必想,唯心知道慕容靳在叫的是她。她连忙推开殿门,迈着快速的小步,埋头往前走,在慕容靳的跟前顿住,和着手跪拜在慕容靳面前,朗声一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对他磕了个响头,挺直背时僵硬得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知道她怎么又惹到了这位祖宗,竟然还能让他为她一个小太监发这样大的脾气。
两道目光汇集在她的背上。
唯心不抬头都能感受到那冰冷愤怒的目光是慕容靳,另一道便是许石。
相较于慕容靳,许石平静得多。他默不作声地挥手屏退门外候着的宫婢,却又被慕容靳给辇了出殿看门,常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些愕然,迎着慕容靳的怒目,慌不择忙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里此时只剩下了唯心和慕容靳两人,慕容靳没说话,唯心也不敢起身。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踩到了这位祖宗的尾巴!难不成就因为她跑了出去,没和他通报?唯心自小到大在佛祖面前跪,还俗了又给慕容靳跪,还是无缘无故的,倒也恼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
慕容靳没有让她起身,只是这么冷冷地问,听得唯心张口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个时候的慕容靳是最骇人的。他生气,但不表现出来,全部化作冷戾漠然,霎时间又让唯心回到了他们刚见面时的场景。她该怎么说?说对了兴许能讨慕容靳开心,若是说错了只怕整一天都要跪在这里了!唯心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抬头,故意装作知错的模样,哇哇地哭出了声:“奴才知错!奴才不应该私自离开休宁殿,不应该在外逗留不回宫!”
这是唯心所能想到的自己犯的错。她装模作样,但眼里一滴泪也没有。
慕容靳看她贼精的眼眸,险些没有憋住气势,紧绷着脸,正襟危坐。
“哦?你觉得你只犯了这些错?”他语调微冷,上挑的尾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然她还能做错什么!唯心茫然地回想着今日所做的事情,灵光一现,在慕容靳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毕恭毕敬道:“禀皇上,奴才今日险些进入宫女房,奴才犯了色戒!”
“色戒!”慕容靳又气又好笑,说的话里带笑,看唯心傻愣愣的模样无奈地抬了手,示意她起身,“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小尼姑啊?你真当不知今日你犯了什么错?”
终于能起身的唯心一骨溜地爬起来。
可站起身后,唯心发觉她站着不如跪着,至少不像现在无事可做,手脚也不知该往哪放。
慕容靳朝她招了招手,命她来为他研磨,心里的怒气也因看到唯心的模样而消了大半。他也不知为何会对唯心如此上心。特别是听闻她被魅妃带去,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本以为她出了意外便派人出去寻,回来的人说魅妃那边早已经把人送了回来,他顿时就紧张了,才会下令让许石派人把唯心找回来。
但看到她优哉游哉地从宫女房走出来,他的担心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来的一股怒气,却不是一般的怒,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怒。
刚犯了错的唯心蹑手蹑脚地走到慕容靳的身后,瞧他望着她原本跪着的地方出神,研磨的手势也愈发没了方才的紧张,吊儿郎当的神色浮现出来。
这慕容靳果真不愧是能够成为皇上的人。
她曾在书籍里读过这么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慕容靳这样反复无常的性子让她无时无刻都不敢范松警惕。
她现在就在这只老虎的身边。唯心也想出了神,没注意地把手里研出的磨溅到了衣服上。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慕容靳余光一瞥,发现唯心不自知地研着磨,举着手在唯心的脑袋重重一敲,看她回了神道,“你的衣服都脏了!”
“你打我做什么!”唯心哪顾得来衣服,被慕容靳这么一锤便觉得头晕眼花起来,捂着生疼的脑袋,扁嘴不满地道,“我要是被你打傻了该如何是好?”
今天慕容靳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地让她认错就算了,现在还打她!臭慕容靳,死慕容靳!唯心回想起慕容靳方才说的话,这才发现她宝蓝色的太监服上渲染开来一朵墨迹。
她伸手就去擦,可墨迹在她的衣服上越擦越脏,她一抹鼻子,鼻尖也带上了淡淡的墨迹。
“哈哈哈,笨!鼻子上都有!”慕容靳看唯心手忙脚乱的模样捧腹大笑起来,他随手擦掉唯心鼻头的墨,赶蚊子般道,“你快点给朕回去把衣服换了!”
唯心霎时间红了脸。得到特赦的唯心哪还有留在这的心思,鼻尖那慕容靳摩挲的感觉还犹存,她浑身一个机灵,赶紧告退。
看着唯心匆忙离去的瘦小背影,慕容靳哑然失笑,唯心离了十几步远仍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连对站在门口的许石招呼也不打一声,快步离开。
许石知道自家主子腹黑冷淡的性子,在他的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也未尝像现在这般听过他大笑,全然没有皇帝的英姿,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做恶作剧。
唯心回到房间,啪一声关上门挡住外面疑怪的目光。她用背抵住门,抚着因小跑而猛烈跳动的心顺气。她怎么会遇到这个一个主子!那样的动作是主子能对下人做的动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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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初入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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