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森摇了摇头。

    顾如初一愣，隐约猜到数额很大，心底闪过一丝欢喜，说：“那是多少？”

    “你是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些年来我对你亏欠太多了，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以弥补我对你愧疚。”沈默森温柔地说着，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顿了顿，说：“我答应给你叔叔500万现金，外加平城市中心一套商铺。”

    ***

    “什么，礼金500万？！”左碧君听见沈默森汇报与蒋振南商量的关于沈顾二人结婚礼金的数目后，控制不住情绪，一失往日的从容优雅，脸上肌肉扯动，蓦地从沙发站起来，神情激动。

    “500万现金，500万啊！蒋振南是不是这辈子穷怕了，没见过钱吗，知道我们沈家有钱有财，就死劲拼命要，是吧？”左碧君气得不顾身份仪态了，怒睁眼睛，看着沈默森，看见他默然，就知道这个已经是事实了，锐利的目光随即扫过顾如初，几乎要将顾如初吃掉，愤怒地语带讽刺地说，“他倒是开得了口啊，他还真不脸红，500万，500万！卖女吗？哦不是，不是他女儿，?只是侄女，他居然开得了口！我们给20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竟敢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500万！”

    “不错，我们沈家有的是钱，这500万不算多，如果是跟咱们门当户对的富豪千金，别说500万礼金，5000万我都给！但是，你们是什么身份？你值这个价吗？居然敢要500万！那些做情人的，就算天天出卖，能卖到500万吗？”

    最后的的话，左碧君是对着顾如初说的。很明显，她就是冲着顾如初来。

    顾如初虽然恼恨蒋振南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500万，远超了她的心里预期，但左碧君这番侮辱性的话却也令她血液往脑门冲。

    她紧握着拳头，拼尽力气控制着情绪，缓缓地轻声地说：“伯母，也许当中有什么误会，我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简直撞在枪口上，左碧君眼神怨毒地剜着她，怒气冲冲地说：“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的人会要500万？当我沈家是开银行的吗？就算开银行也非得给你钱吗？你们是穷疯了还是以为沈家非你不娶？你怎么脸皮这么厚？死缠烂打缠住我儿子不说，现在还想以怀孕要挟礼金500万？”

    沈默森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加重：“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左碧君更怒了，转向沈默森：“啊，现在有了女人忘了娘是吧？我怎么说话了？我吓着你的宝贝了？你以为沈家的钱这么容易赚吗？你自己做了这么多年老总，每年年底看着财务表，你应该最清楚吧？500万，500万！你倒是大方，一出手就给500万！这500万能干多少事情你知道吗？都够你请5个高管了！”

    “妈，这是两回事，不要混在一起谈。”

    “儿子，你要结婚，不找个门当户对，三观一致的女人妈就算了，可今天，你给了那么多的礼金，我是绝对反对！”

    “我本来想看在她怀着沈家骨肉的份上，勉为其难地让她进门，谁知道她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一开口就要500万？做梦！”左碧君气不过，转而盯着顾如初，愤怒让她不顾仪态，说话也无所顾忌，“总之，我绝对不答应！有沈家骨肉又怎么样？大把女人能为沈默森生孩子，不缺你一个！”

    血液一下子冲上脑袋，羞辱让顾如初的眼睛都红了，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她紧紧地咬着牙齿，死命让自己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爆发。

    “妈！”沈默森大叫一声，紧紧地盯着母亲：“能为我生孩子的只有顾如初一人！现在是，以后是！”

    掷地有声的凌厉，左碧君瞳孔微缩，愣了愣。

    顾如初心头一震，暖流流过胸膛，抬眼看着沈默森，拽着衣服的手指微微发抖。

    “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左碧君回过神来，知道儿子被顾如初迷上了，非她不要了！一种被背叛的恼恨，使她激动起来。

    “我说，我这一辈子只有顾如初一人，我也只认顾如初的孩子！”沈默森没有退缩，定定地迎接着母亲的锐利的扫视。

    “你为了这个女人跟我扛上了？你为了这个女人不要妈了？”左碧君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那么倚重的儿子，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的儿子，那么疼爱的儿子，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顶撞、抛弃、背叛自己？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话，可你为什么要我在顾如初之间做选择呢？妈，你究竟是不是爱我的？”此刻的沈默森，脸上的铁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难过。

    左碧君一时语噎，如果沈默森跟她激烈对抗，她会继续针锋相对，可他突然态度软了下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有个位置变得柔软。

    “妈，我爱你，我也爱顾如初。你能否看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让我和她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沈默森恳求着说。

    那个一米八八的深沉冷峻的男人，一旦黯然神伤起来，像个柔软的受伤的小孩子，没人能抵挡得住，包括冷硬如铁的左碧君。

    到底，沈默森是她的儿子。做母亲的，哪个舍得让儿子伤心？

    可她确实不喜欢顾如初，这个女人不会为沈默森带来幸福。

    但儿子深深地喜欢她。

    那怎么办？

    左碧君没有作声，胸口剧烈起伏，一如她内心汹涌复杂的情绪。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顾如初，也觉得礼金方面她叔叔要价太高了。可是，我爱她，我也有能力付得起这礼金。妈，你别再心疼钱，这丁点钱，你儿子我一个星期就赚回来了，你又何必纠结和愤怒呢？”

    顾如初心头惊愕地望向沈默森，那张坚毅的面孔，充满了勇往直前的坚定。

    沈默森对她的爱，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个男人如此深沉厚重的爱护？

    一时间，她的眼睛模糊了。

    左碧君脑里转了很多个念头，脸色变幻复杂。

    大儿子去世了，现在只剩沈默森一根独苗。女儿沈茜是不管用的。虽然还有一个孙子沈童，但是年纪大小。而自己又步入老年，老公沈四平又是个甩手掌柜，不爱管事，眼下能撑起沈家，能带领盈天集团的只能是沈默森。

    如果强行反对，只怕激起他逆反之心。就如弹簧，压力越大，反抗越大。

    她心里算计纠结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神色颓然，无可奈何地说：“阿森，你长大了，做事沉稳有分寸，对于你和顾如初的婚事，妈也不想多说了，礼金就随你的意思吧。但妈希望你能明白，妈是真的爱你，只是不想你吃亏，不想你受骗，更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沈默森沉默两秒，心情复杂地轻轻吐出这句话。

    母亲是爱他的，可是这份爱太霸道太沉重了，很多时候让他透不过气来。

    “但是，”左碧君本来松弛的神经，突然又绷紧起来，眼里光芒四射，锐利无比，“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沈默森和顾如初都凝神听着。

    “顾如初必须签署婚前财产协议！”

    这是防止沈家财产落入他人之手的办法。

    顾如初吸了口气，说：“伯母，我签。”

    “好！”左碧君笑了，然后说：“另外还要签一份协议，必须放弃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好好照顾好阿森，同时还要生3个以上的小孩，包括必须生到儿子为止！”

    顾如初同意了，也签了协议。

    签的时候一点不手抖，怀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既然沈默森为了她顶住了巨大压力，她为什么不能为他做出牺牲？

    财产，她并不在意，她并不是冲着沈默森的财富地位而去。

    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在别的女人看来，这是人格和尊严的压榨，可是她爱他啊，她愿意放弃尊严！

    ***

    “你约我出来，什么事啊？”顾如初来到约定的露天茶座，一落座，就对林昊说。

    林昊安静了好几秒，看着顾如初的眼睛，笑着说：“听说下个星期三，你要结婚了，怎么不给我派请柬呀，怕我不开心大闹婚礼现场？”

    看见他的笑容比哭还难受，顾如初心里有一丝触动，这个人曾经影响过她的青春，说忘掉是不可能。

    “我怎么会这样的人呢？这些天我们都在制作请柬，还没完全派出去。”，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大红请柬，双手递给林昊。“我们是真心实意邀请你来参加。”

    看着请柬上顾如初靠着沈默森，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甜蜜的样子，林昊本来平静的心突突地跳动起来，刹时间觉得手中请柬重如千斤。

    自从顾如初和沈默森的关系公开后，他预想到这个结果了。但真到面对结果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承受能力，原来这么差，差到此刻的现在，感觉好像有一只手在仅仅掐着他的喉咙，就让他喘不过气，几乎要晕倒。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齿压下心底涌起的异常感觉，平息自己的心情，机械地接过来，抿了一下嘴唇说：“原来你还当我是朋友啊，我真的非常感动。”

    “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朋友。”顾如初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地说。

    做不成情人，还能做朋友，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谢谢。”林昊迅速接过话，然后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顾如初越是平静，越是能把他当朋友，越是证明了两人之间，永远都不存在复合的可能。那些曾经甜美的时刻，曾经拥抱的体温，曾经闻过的发丝香气，曾经抚摸过的皮肤，都被荒原上的烈风，吹走了。

    顾如初喝了一口橙汁，就起身告别了。

    林昊嘴唇动了动，想说：“怎么那么快走啊，再聊聊吧”，但话到嘴边，吞回去了。

    这个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他挤出笑容点头。

    顾如初准备转身时，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对他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爱着你。”

    林昊微微愕然。

    “朱雅彤，其实她真的爱你。也许是用错了方法，但不意味着她的感情不真挚热烈。”

    一听到朱雅彤这个名字，林昊下意识地微微冷哼。

    他不是不知道朱雅彤喜欢他，可他当初跟她在一起，并不是出自真感情，只不过是利用而已。

    一个被利用的人，自己怎么可能投入感情？

    没有感情，怎么可能对她的付出感动？

    再加上她的尖锐、泼辣、执着、纠缠，越发讨厌她了。

    “很多时候，我们都执着于自己喜欢的，得不到就惦记、疯狂，也许你对我的感情就是这样。说不定得到了，未必会如此热烈和珍惜。我们都喜欢勇往直前，喜欢忠于内心感受，但有时候脚步放缓一点，看一看身边的人，尝试着给对方一个机会，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顾如初走了，留了这一段话，让林昊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烦躁地拿起面前那杯温水一饮而尽，结果喝得太急了，竟然咳嗽起来。

    ***

    凤城国际机场。

    当天来自巴黎最早航班在中午十一点到达。

    不一会儿一大批游客从机场纷纷出来，然后按照各自的路线散开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一头波浪卷发的女人戴着一顶米色编织帽子，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袅娜娉婷地走着。

    她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墨镜外的皮肤洁白如瓷、细腻光滑。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眼里都浮起了惊艳，因为这个女人太时尚太美丽了。

    而她身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衣着打扮都很干净舒服，白白嫩嫩的皮肤几乎要拧出水来，非常引人注目。可每个看过他的人，心里都会咔噔一下，不为他的皮肤打扮，而是他眼眸里，看不到半分小孩子的童真烂漫，就像一汪幽深的寒潭，泛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仔细一看，还有几分忧伤。

    他静静地站在女子身边，手里拉着一个黑色的儿童拖箱，不声不响，也没有走动。

    倒是那个红衣女子，轻轻摘下了墨镜，瀑布般的卷发被轻轻拢在一旁，看着眼前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地方，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阿森，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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