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指玄老妖所言，向来并无虚言。”指玄老妖似是嘲讽一般看着赵沐声说道，“我跟你说的条件，依旧是之前提到过的，你为我找一具炉鼎，而我，则传你驭使羽极真正之法。”

    “不错，你此次闭关领悟了五气化生混沌，更知修行一途其本在己身。然而羽极毕竟是不可多得的神器——虽比不得天地至宝吧，但是修行人得神器相辅，其间裨益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明白。更何况我们武者一途本就难免杀伐，若要没有些手段，又谈什么守护呢？”

    赵沐声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指玄老妖，只听指玄老妖继续说道，“诚然，追求大道的路上，力量并不那么重要，但是如果没有力量，你又拿什么去满足你那脆弱的自尊，你又拿什么去做倨傲的资本，你又拿什么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事？”

    “呵呵，老头，你是在给我洗脑吗？”赵沐声蔑笑道。

    “你自也是修行之人，心智之坚如何能被人洗脑？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过是需要别人替你说出来而已。”

    “是吗？”赵沐声嘴角上挑，眼神邪魅，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飞扬跳脱的那个他，“老头，以我如今的修为，想要将你与羽极一同毁去可是轻而易举之事，你最好给我一些更好的交易条件。”

    指玄老妖看着眼前赵沐声，微笑着摇了摇头，赵沐声心性有缺，要想慢慢蛊惑他并非难事，然而——赵沐声这般反应，进境未免有些太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骗不了吴叶，也骗不了我。”指玄老妖悠然道，“但我相信，你已经动心了——而终有一日，你会更加动心，那时候，我们才谈得上是交易。”

    “哼。”赵沐声冷哼一声，若说动心，他自然是有的，然而世间绝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好处，他现在所顾忌的，无非是指玄老妖真正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算啦，老头，我刚刚迈入七杀境，还没来得及请教师长此中奥妙，不如你先给我讲讲？”

    “你还真当我是欠你的了不成？”指玄老妖瞪了赵沐声一眼，却继续说道，“由不破境迈入七杀境，武者神识得到了质的升华，此时御物之能不限于一物，天下万物皆随心而动，更能御天地大块，所谓缩地，自然而成。而从七杀境到灵慧境乃至到斩神境，无不都是对人的神识的磨练。你要知道，无论你生来多么天资聪颖，人人皆是炉鼎蒙昧譬如明珠蒙尘，入大道始有知感，踏七杀神识御万物，达灵慧神识与天地合，成斩神破妄而出，方知天地人，彼时世间万物一因一果，在你眼中已不再相同。你因五气已化混沌，对大道体悟自然不同，此时俯览天地之间，感悟自然也是不同，以你如今的进境，想要迈入灵慧境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你如今要做的，无非就是坚定武心、慢慢修炼稳定境界而已。其余武技之类，触类旁通自能知之。”

    “那倒也多谢你了。”赵沐声瞟了指玄老妖一眼，如何掌控“极”，赵沐声心下推敲，自然是有其一套功法，而不应似自己这样胡乱撞运气——而那掌控极的方法，显然是指玄老妖握在手中的筹码。

    赵沐声心思电转，自知凭自己的性格恐怕此时与指玄老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然而他心中依旧是自信满满，既然有前人能创制如何掌控极的方法，那自己又为何不能发现呢？

    天下之道，不过皆是殊途同归。

    “老头，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小爷我的性子，可不怎么好。”

    “你且出去吧，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可天下情爱之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赵沐声长叹一口气，他心有忧思未能解，确实是想请教一下指玄老妖来着......

    “呵，小爷我走了，你就自己在这羽极之中安享天伦吧。”

    说罢，赵沐声身形一晃，显然是离开了这片空间。

    指玄老妖看着赵沐声曾经站立的地方，不由微微一笑。武者迈入斩神境之后，破妄而出，知天地阴阳，知本我本心，其之言行并无虚假。也即世间沙门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或者那些道士说的“真人真如不二”，武家倒没有给它什么称谓，不过斩神境以上，倒是真的从不妄言。

    指玄老妖和赵沐声所说的，句句属实。

    然而世间心计更多之处在于，不言。

    不言非妄，无非是不与人知罢了。

    赵沐声自羽极之中出来之后，久久没有说些什么，修为进境诚如指玄老妖所言，他自是无需担心什么，然而另一方面，他内心之中的渴望，也确实被指玄老妖说中了。

    他需要力量。

    追求大道，超脱生死，或许一直都不是他赵沐声所追求的事情。快意恩仇，恃侠妄为的生活，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期盼。

    然而这些，不正是需要力量吗？

    赵沐声眉头紧皱，他不知是自己真的被指玄老妖蛊惑了，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无论怎样，能够拥有世间无匹的力量，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吗？而现在，指玄老妖究竟能给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

    赵沐声此时心知自己有些入魔，然而武者修炼也讲究“随心”二字，心念所向，便成魔成狂，倒也是无妨。

    赵沐声微微一笑，指玄老妖看出他心性有缺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便就心性有缺，又能如何呢？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明天还是要去见朱钊，流星盟还是要握在手中，与化血寺一战——更是迫在眉睫。

    赵沐声抬头看向天空，弦月初升，夜色如梦，赵沐声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傲然持枪独对深邃夜空，心思繁杂不一而足。

    一夜无话。

    赵沐声就这样静静站了一夜，当然这一夜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一夜参悟吸纳月华，晨间又吸纳霞光、露华，暗暗体悟五气周转道法之中的五气化混沌，一夜而过，修为境界竟是又有精进。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赵沐声长长伸了个懒腰，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颇有些惬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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