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想号召班级春游。和井阳风格不同,他喜欢大事小事都放在全班面前讨论。有些人嫌他啰嗦、多事,说他亵渎班委的存在,嫌他无能,赞同者寥寥。他有自己的想法——全班三十几号人平常只有上课才能碰面,人心愈发涣散,只有让大伙儿多打照面多交流,这盘沙才会凝聚。可是讨论来讨论去,愣是无法统一意见。当大多数人举手通过某方案之后,总有人想缺席。为此他天天磨破嘴皮向同学做工作,有时真当气得捶胸顿足,因为有些人给他的答案模棱两可,或者拖延不答复。昔熙心里也焦灼,帮他做思想工作无果,劝他干脆放弃那些顽固分子。可楚凌声称“一个都不能少”,不断想折中方案,拜托她帮忙说服同学。怎奈任她说破嘴皮,人家就是意志坚定,说不去就不去。让她倍觉掉面的是,舒乐甚至都懒得睬她,只说没兴趣,她真怕楚凌会说她连室友都没办法搞定。
某天早上,楚凌再次召开班会讨论此事。刚走到讲台边,台下就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笑着和旁边的人打赌,我赌他会讲一节课,另一个人摇摇头,起码得三节课。懿雪两眼直盯前方,一心一意地琢磨如何打发时间。本来舒乐坐在第一排,一见到他站上去,立马板起脸,收拾东西转移到最后排——她讨厌自己在做作业或看书,总之做一切与学习有关的事情时,有人滔滔不绝。而现在,楚凌在讲台边,拿着厚厚的笔记本口若悬河,声调忽高忽低,时不时跟上手势。半小时过去,昔熙开始心猿意马,不停地转换姿势,趴桌上,跷二郎腿,托腮帮子,各种小动作。如果换作他人,她说不定玩去了。可楚凌不同,他们平常称兄道弟,兄弟的场子肯定得捧。可能最重要的是,当男生们笑她“寂寞难耐”那会儿,楚凌是唯一嘴下留情的——虽然也凑了热闹。
“砰!”
舒乐扔了笔,气愤地走出教室,重重关上门。
楚凌气定神闲,继续讲。
她回来的时候,楚凌还在说。许是失望,她简直费尽力气踢门。
他气定神闲,继续讲。
“个性!”某人说。
“她还是楚凌?”不知谁问。
“他们。”
昔熙瞪了她一眼。
中午回到宿舍,昔熙越想越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恐怕全班只有她最理解楚凌对班级的用心,刚上马,就被怙恶不悛的舒乐如此侮辱!“人家没怎么招你惹你,你发那么大火干嘛?这种事别充好汉。”忻澜劝道。昔熙数落道:“你不知道我再忍就爆了。她啥德性你们不知道啊?我行我素,自私自利,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说话没轻没重,整就一滚刀肉。这才刚开学呢,她就作!他妈以为她谁啊!”懿雪抚摸她的脊背,劝道:“别生气,别生气,知道你哥俩感情好。你和舒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淡定!她只是一时激动。”这一说,昔熙更来气:“一时激动?你新来的?平常啥样你不知道?每次洗头完后,你们看她有哪次是把地上的水拖干?上次我还差点摔了呢。老娘要摔了,她非得背老娘去教室不可!哈,对了!这厮上学期问我借了三十块钱,现在还没还呢。”她们都好奇地追问她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舒乐居然能问她借钱。她得意地解释,某天舒乐称好水果后发现钱包被偷,不好意思放回去,正好碰到昔熙。她豪爽地掏出钱,没想到舒乐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提。
“哗,上学期的帐你今个算,搞不好早就忘了。”懿雪说。
“我不管。三十块钱也是钞票。”
懿雪说:“忍忍吧。”
“谁忍谁他妈孙子!”昔熙说道。
“你看我和懿雪不都忍下来了吗?你看我们像孙子吗?”忻澜问。
“不是,我不是说你们……”昔熙的锐气一下子消失,“老娘就是看不惯她平常那怂样儿!甭说三十块,就是一毛钱也得要回来。是好人,就当随礼,这厮偏偏讨人嫌,自私到家。让咱得好好清算。”过了不知多久,舒乐回来,一声不响坐下。懿雪朝昔熙摇头,示意她算了,昔熙不耐烦地挥挥手。她努力压住刚才的烈火,琢磨着她要是态度好,这事儿就翻篇。“舒乐,有三十块钱没?”舒乐头也没抬,打开书本,反问:“干嘛?”昔熙依旧好声好气地说:“呃,那个,你上次不是问我借了三十块吗?”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舒乐拿出笔准备写字。她不认为自己会问她借钱,还是不起眼的三十块。
“上次买水果,你问我借的。”
“没印象……”舒乐不情愿地放下活,拿出三张十块钱,随手放在一边,喃喃自语,“三十块,我当多少!”
昔熙一听,那还得了,火冒三丈:“知道三十块不多,还吭哧瘪肚一堆?”
“我忘了而已!再说,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舒乐头也没抬。
“扯淡!我不去敲诈懿雪,不敲诈忻澜,就讹你?你啥魅力啊我得赖着你!”昔熙顿时气冲斗牛,最厌恶被人冤枉了。
“我已经给你了,烦什么!拿着钱好走了!”舒乐拿起钱,丢给她。
“欠钱还钱,你妈没教啊!”昔熙勃然大怒,懿雪见状,赶紧上去拉她,结果手被狠狠甩开。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听到“你妈”舒乐的敏感神经立即被挑起来,她气愤地站起来,走到阳台,不忘再说一句,“就你有理!”
“嗬哟,没理还嘚瑟,脸皮太厚还是没脸皮?”昔熙毫不示弱,若不是懿雪死命阻拦,她要冲到阳台上去和舒乐干仗了。
“滚远点!”
“滚你妈个蛋!这年头别啥都不会,光会滚!整天学英语,今儿教你语文: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神经病!我滚,行了吧?”舒乐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滚蛋还这么高调!人家闷骚,你直接来明的!”昔熙紧追不舍。
舒乐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立马流了一脸,走向门口。昔熙不让路,她侧身而过,用力带上门。昔熙笑道:“这厮没做啥事儿,光耍脾气。”忻澜说着“再说就过分了啊!”边示意懿雪跟上,别让舒乐出什么事。懿雪应着,追出去。舒乐的方向似乎很明确——钱塘江!懿雪的心不觉一紧,天哪,她想要干吗?懿雪心里突然极度害怕起来,心里不断哀求着,不要跳,求求你千万不要跳,我不会游泳,也没带手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不想每天睁眼都做恶梦,你要是看在我们是同学的情面上,千万不要跳。她不禁加快脚步,希望离她近一些,要拉一把的话也方便一点。
春季的太阳热辣起来也毫不手软。汗液一滴滴渗透出来,刺进双眼,一阵疼痛。她顾不上这个,死盯着舒乐。舒乐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声音起起伏伏,时不时来一个“呸!呸!”这样滑稽的行为为懿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提供趣味,使她不至于感到太无聊与懊恼,总是竖起耳朵探秘,想要听听气急败坏的人会说些什么气话来。她想笑出来声,可碍于情面,她不能这么做。到了江边,舒乐忽然转过身来,一脸怒色。
“你跟来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寻死?我才没那么弱。”舒乐冷言道。就凭一嘴东北腔,一脸农民相的野丫头几句粗话,她就能寻死觅活?开玩笑,未来那么宏大的蓝图,岂能因一个墨点而被放弃?
懿雪听了之后,非但不生气,还顿时觉得轻松。她悠然脱下棉袄,大呼一口气。哪怕舒乐说谎,也为她免于陷入自身安全与所谓道德之间的矛盾铺设了台阶,使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欣赏。本来心情不太好,想退社,拟了一大堆言辞,准备到时候作解释。打电话给卞嘉。孰料,她不问原因,不说客气话,立刻同意。事情如此顺利。懿雪却怅然若失,我在中心没有多大贡献,好歹两场运动会我都躲在幕后拼命码字,院里有活动我不曾偷懒,怎么着也有苦劳。一直以为自己坚守正义,敢于维护自己的立场,算是有风格的写手。哪知如此不招人喜欢,连一丁点情面都得不到,连个挽留都没有,也太冷漠了。烈日中江风裹挟阵阵热浪,一阵阵扑在人脸上,叫人难以顺畅呼吸;江面上波光不断闪烁,一艘船漂浮其上,休闲自在;修长的跨江大桥横卧江上,使两边的人们得以抵达彼岸——她很去,那边有座小山躺卧,不知埋藏着什么自然奥秘。忽然,听到的,看到的,一切亦真亦假,她常会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超脱到另一个空间,在看着自己。惊惶袭来,韶光就在这样的真真假假中流逝,不知思维在此间如何穿梭。
“你看钱塘江,我以前都不知道这里这么漂亮。”
舒乐没做声,闭上眼故意不看风景。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
第37章
同类推荐:
送你火葬场!离婚改嫁豪门继承人、我家小师弟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被休带崽回娘家,我有系统赚万两、金铲铲:开局登神天使,震惊众人、王爷撑腰,重生王妃嘎嘎乱杀、超能进化:我的兵种有点贵、上交系统后,我带飞全国、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