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一天所需伙食，她俩去领快递。各路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或开着小货车或骑着电瓶车来到这里，不停地发短信通知学生取件。“十二点十五分前到中门，过时不候。”尽管很多人觉得这口气很狂，心想，我可是付了钱的主！过时不候，你倒是给俺包邮啊！然而，他们还是得及时赶去。除了老干妈，快递员已然成为人生重要的一员。一回到寝室她就撕开包装后急忙穿上风衣，问道：“好看吗？”忻澜望着她不做声——她一向不爱网购，认为那是懒人敷衍生活的表现，不出门只坐着动鼠标容易长膘，不利于健康生活。而且，网店店主担责少，以虚拟网络为出售平台，谁知道他们的货源是哪里，指不定哪里淘来的贱货拿来引那些贪图便宜的人呢。她排斥网购的衣服，若开口，必是一堆批评，索性不言。昔熙“嘻嘻”笑着：“咱俩认识这么久我才发现你有男扮女装的天赋！”懿雪笑：“天赐英姿，没办法。”昔熙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兄弟是说，穿上风衣您的身材跟男的一样样的！”懿雪顿时泄了气，对着镜子看了看，吼：“想说平胸就直说，拐弯抹角枉为东北人！从今天起，我要吃木瓜！”忻澜冷笑道：“算了吧，补充维生素Ａ还行，丰胸免谈！”懿雪不信，木瓜酵素的功效可是妇孺皆知的：“怎么到你这里就补维生素了？你敢保证你没吃过？”忻澜笑道：“这木瓜吧，看它肥溜溜的，你以为它就能长到你的胸上去？相信你的胃，它会以酶消酶，不会让木瓜得逞的。要丰胸？填硅胶呀！”昔熙脱口而出：“那多假啊，万一男人力度把握不好，一捏不就穿帮了嘛！”忻澜说：“那就认命吧。怀有丰乳之心，却生平胸之命。”懿雪和昔熙盯着忻澜的胸部，摇摇头，长叹气。“别看我……”忻澜羞得用手遮挡，“命！”昔熙摇摇头说：“男人见了你这样的，只会盯着你的胸器，走路都得栽跟头。要不怎么说红颜夺命呢。”忻澜红着脸骂她嘴巴缺德。懿雪正儿八经地问：“哎，大胸的，几罩？”忻澜故作神秘：“你猜！”昔熙笑道：“哟哟哟，瞧那得瑟样！没见过裸的，你知道她有没有填海绵？”忻澜横眉一挑：“有本事你也填啊？今儿你填了，明天楚凌就来报道！”昔熙羞红半边脸，撅起嘴巴说讨厌，逗得她们大笑不已。

    下午只有两节体育课。体育选修时，昔熙动员大家都去报篮球班。懿雪碰过篮球，初三那会儿跟班里人打过几回，不过女生们都是零基础出身，所有规则都来自《灌篮高手》，哪管三步上篮，进球就得分。那时候只是玩玩，如今最多看看官熠打，再也没碰过球，对球的兴趣随着和同学寻找流川和樱木的兴趣的减弱而消失。忻澜以淑女自称，跑步、跳操都在行，却从没做过此类大老爷们儿的事情。在她看来，打篮球和踢足球一样，都是野蛮男人们的行径。可她们对所有选项都没什么兴趣——也许这正是学校体育部的“阴谋”，故意为女生设置了许多偏男性的选项——加上昔熙磨破嘴皮说尽篮球的好处，她们就随了她。懿雪知道官熠嗜好篮球。源于对偶像乔丹的崇拜，他的篮球服是23号，球鞋是AirJordan，偶尔会在运球或投球时吐舌头。一有空就会约上牧梁或者其他兄弟一起打几场，常常叫她去体育场地观看，一方面让她看看他灌篮的时候有多帅，另一方面是为了向单身球友显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她想，等她学会运球和投篮，就能在黄昏与他一同打球了，情侣打球一向是很值得向往的事情。

    路上遇到舒乐，懿雪昔本想直接略过，当作没看到，想想还是礼貌地打个招呼。“还好吧？”懿雪问。舒乐点头。“都还适应？”懿雪觉得自己快要词穷了。舒乐说：“有什么不能适应的？”懿雪说，那就好。两人擦肩而过。舒乐心里有些异样，虽然警告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掉眼泪，但此刻还真有种哭的冲动。放暑假的时候，除了妈妈，接她的人还有一个，是妈妈的高中同学。不用说，舒乐也明白，妈妈恋爱了。他们买好菜，在厨房忙碌着，有种恩爱夫妻的感觉。她坐在客厅里，呆呆地看电视。她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结婚，她是否能自然而然地叫一个陌生人为爸爸，而心里十分清楚她的爸爸正和别的女人亲昵。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问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妈妈需要爱，她需要人照顾。虽然自己曾无数次恨她不争气，她像个大人一样对妈妈说话，看上去颐指气使，心里总是强调，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她，让她不要再受什么伤害。如果这个男人肯照顾妈妈，她会同意他俩结婚，但若他也是负心汉，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他。她看向厨房，两人的动作很默契。我会慢慢适应，只要你对她好，她想。

    她想，她可能会孤孤单单走完一生，但这不代表她要求妈妈也孤独终生。从小，没有同学注意到角落里的书呆子，没有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趴在桌上。他们看到她也不会打招呼，因为她总是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别人活蹦乱跳的样子。他们只是习惯了她高质量的作业而已。无所谓，她早已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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