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雪说：“还是忻澜好，捧着银行的饭碗，多稳定啊！”昔熙哼道：“上回还打电话跟我抱怨呢，银行福利好但是活儿不轻，忙起来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她老爹瞅着机会就帮她拉存款，让几个做生意的朋友都开个户，把部分流水账放她那边，就想早点帮她转正。可怜这姑奶奶平日都被供着，现在也知道咱普通老百姓的酸甜苦辣了。这厮真是注定桃花不败的，有个神经病连着取号就为了让她办业务能蹭会儿话，下了班神经兮兮地守着门口烦得她差点崩溃。唉，上天不公啊，老娘连爱情是啥样儿还没看见过呢，人家已经身经百战！”懿雪开玩笑说，这都是命。昔熙忙问她终身大事解决没，她苦笑，哪有这么快？不过毕业已经24，二老还没瞅见女婿，急得要安排相亲。“我不肯，反正亲戚都和我老爸联系，我就不接电话，不答应，坚决抗争到底。”昔熙说：“得了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找个人结个婚好了，不就是过日子嘛，咋不是过撒！”懿雪说：“我也想找个人从此开始稳定的生活，千挑万选抵不过别无选择。进入婚姻的坟墓之后，虽然我依然拥有重新选择的自由，但是再选会叫人更加犹豫更加恐惧——谁才是那个对的人？我要一锤定音吗？如果可以定时租老公多好。”昔熙笑。懿雪问：“还有谁？”昔熙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明晓松考上公务员，回老家准备娶媳妇儿。”在毕业晚会上，懿雪曾轻声怂恿一旁的明晓松：“赶紧跟人忻澜碰一杯。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他笑着摇头，算咯，女神攀不上。“梦碎了？”懿雪开玩笑道。明晓松说：“漂亮，性感，聪明。她飘然而去，你紧紧跟随，却发现只是幻梦。时间一长，人醒了，梦也就碎了。一个不愿悦纳你的人，你追求的过程，就是贬低自我的过程。当然，我知道我很贱，没几个人喜欢我，也就你懿雪平常会听我有的没的说几句。她不喜欢我，很正常，屌丝嘛，要么逆袭，要么继续。我这辈子没想过逆袭，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将来就是想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其室鹩医爬愣嵝人的生活很简单，家里有人等，外面有事做。”懿雪说：“忻澜可不喜欢烧饭等男人回来。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人家可要强着呢。”他说：“你们女人啊，不能太要强。”懿雪说：“谁说的？我看她挺好，知性！我要是男人，我就喜欢这一款。”他笑道：“快拉倒吧你！女的就是娶回家，啊，烧个饭生个娃，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养家的事，就要交给爷们儿。”懿雪哼笑：“嚯……这玩笑开的！女人就不能闯江湖？女人怎么就不能事业有成？你不自卑，她不骄傲，我就不信你们不能搭伙一辈子。我知道，作为男人，你好面子，不能失去作为传统观念中家庭顶梁柱的尊严，你要拥有传统文化中自豪的社会地位。哦，你还有远大理想。可是为什么你们不能一起奋斗？非要男主外女主内？俗不俗！”他总结道：“所以你现在跟我一样单着！”一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本想反驳至少我曾谈过，想想点到为止吧，这种激化矛盾的话还是别说为妙。

    懿雪问井阳在做什么。

    “听说考上研究生了，不知道真假，没联系过。”

    “唉，四面八方，都散了。”懿雪感叹。在君怜毕业之际，懿雪曾问：“以后你们会聚会的吧。”君怜回：“班已经散了。人心散了。”她说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遗憾，而是——习惯。那时候懿雪想象不到一年之后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将以怎样的仪式、怎样的姿态、怎样的情境告别。那几天阴雨连绵，心情却是晴天，大家一起在校园里穿梭，嬉笑打骂，各自拿出手机定格诸多瞬间。在毕业晚宴上，整个学院的人相聚一堂，人声鼎沸。凡是相识的，都会刻意或顺便碰一杯，说几句话，笑几声，谁都知道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交谈。懿雪想，有些人，一辈子不见，也是可以的，可能不会遗憾——这是很现实的事，世间波诡云谲，谁也不知道日后会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有些人，连样子都没有看清，便走远了，以后也不会想起。有些人，也许会想念，可是并不会去联系。这是她的性格所致。她很想念，但是从来不主动，而是习惯别人来找。可是，有谁会总是来找你呢？万一对方也是一个相当被动的人，两人就是会错过。她不禁笑，没错，我错过的人还少吗？一生中，注定有那么几个人是留不住的。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未来的。昔熙喝得略带几分醉意，酒杯却停不下来，见到熟人便过去，还吼着“来啊！不服来战！”懿雪不让她再喝，将她的杯子藏起来，她便到处找，身子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两人说了些冷笑话，忽然抱在一起哭泣。四年的感情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昔熙叮嘱，“一定还有更好的人来珍惜你！”懿雪哭着点头，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好像再次经历了分手，彼此还相爱着，由于现实阻力不得不分开。过了会儿，忻澜也过来，抱着她俩哭泣。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晚，她们坐在扬帆起航下，高谈阔论未来的人生，激情昂扬地高歌：“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最后，昔熙的泪水再一次冲破堤坝。

    这一天，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些情景，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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