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兰打牌回来，赢了钱心情不错，买了凯司令的蛋糕。

    她一进客厅就见金灵茉气呼呼坐在沙发里，一头雾水道：“谁惹宝贝生气了？”

    金灵茉将头转过来，声音沙哑道：“还不是金梦玗。”

    阎兰见金灵茉一边脸肿的高高的，红红一片，笑容顿时僵住了，将蛋糕往茶几上一扔，捧起金灵茉的脸细看道：“金梦玗打的？”

    她心里燃起了怒火。

    “父帅打的。”金灵茉低下头，模样委屈。

    阎兰强忍下怒火，心疼道：“你这个傻丫头，别惹你父帅生气。”

    “是金梦玗……”

    金灵茉愤愤不平想说什么，被阎兰使个眼色截断。

    “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又让她牵着鼻子走。”阎兰压低声音嘱咐。

    金灵茉很快冷静下来，不语。

    阎兰让女佣拿了冰袋过来给金灵茉敷脸，然后给金梦玗切了块蛋糕送上楼。

    做面子事，向来是阎兰的专长。

    翌日，上午。

    周夫人买了许多东西来督军府看望金梦玗。

    金梦玗很高兴，拉着周夫人的手进起居室说体己话。

    周夫人是南方女子，算不上是风华绝代但温婉可人，比金梦玗长十多岁，像姐姐一样。

    周夫人依依不舍道：“听说梦玗小姐明天就要去莫斯科了？”

    “是的，这一去恐怕就得要四五年。”金梦玗黯然神伤。

    如果说原州还有什么让她舍不得，一定是周家夫妻。

    “听说莫斯科冷，你多穿一些。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和周副官也要多保重。”

    程妈沏茶进来后，就一直在旁边垂手侍立。

    金梦玗转头看着程妈道：“去厨房拿些甜点过来。”

    程妈心里虽不情愿，也只有颔首出去。

    周夫人这才从手袋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金梦玗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金梦玗将锦盒藏到了枕下，十分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们了！”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我还记得大太太生前常说和我家老周同姓，五百年前定是一家人。”周夫人满怀感激道。

    想起母亲，金梦玗垂下眼睫，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母亲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人，许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可人走茶凉，只有周家夫妻记得她的好。

    周夫人看一眼门口，十分谨慎道：“你既然知道这个程妈是奸细，怎么还把她带在身边？”

    金梦玗半眯美目道：“我不收她，她们还会想其他办法，到不如把她留在身边，让她们以为已经掌控了我。”

    周夫人心悸，拍拍胸口道：“我这一想着你留头狼在身边，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当年你妈妈……”

    话说到这里，程妈已经到了门口，她只有把话咽了回去。

    程妈见周夫人脸色发白，神情怪异，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金梦玗握住周夫人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道：“放心吧！周副官肯定是最近军务繁忙，他是个老实人，你多心了。”

    “原来是怀疑自家男人！”程妈暗想，心中的疑虑也消了。

    金梦玗和周夫人继续闲聊，无非是吃喝游玩，程妈在一旁听的无聊，有些犯困。

    天色彻底暗下后，周夫人才起身回去。

    金梦玗依依不舍将周夫人送出缠枝大铁门后，就回房休息了。

    早上的机票，她得早些睡。

    夜深人静。

    程妈悄悄打开了金梦玗的房门，偷走了她明日要穿的牛皮短靴。

    按照阎兰的计划，她将鞋跟弄松动后又偷偷放了回去。

    外面下起了雪，雪光如琼华一般从窗户透进来，将黑暗的大楼映亮。

    程妈借着雪光，不辞幸劳地将楼梯打上了一层蜡。

    这是保养地砖用的蜡油，能让地砖干净亮堂，但也容易让人滑倒，就算被查出打了蜡，那也是金梦玗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一切准备就绪，程妈才蹑手蹑脚回房睡觉。

    西洋闹钟响了，到了起床的时辰。

    金梦玗迷迷糊糊睁开眼，按铃传唤程妈进来伺候洗漱。

    想着莫斯科冷，金梦玗今日特意穿上了厚厚的貂皮大氅，戴了顶英伦帽，围着雪色丝巾，雍容华贵。

    梳洗完毕后，程妈像往日一样蹲下身子为她穿上鞋子。

    要带的衣物昨晚就已经收进了行李箱，号房也备好了车，万事俱备，金梦玗却坐着迟迟没有动静。

    她目光落在留音机旁的一个红木雕花小匣子上，那是她母亲留下来的，被一把平式铜锁锁着，钥匙早不知去向。

    因为舍不得毁坏母亲遗物，金梦玗从未打开看过里面有什么。

    “把那个小匣子一起带上。”金梦玗对程妈道。

    程妈应了一声，将小匣子装进行李箱。

    “时候不早了，走吧大小姐。”程妈提起箱子催促。

    金梦玗仍坐在床沿上没动，眉眼带笑看着她：“程妈，这几天照顾我，真是辛苦你了。”

    “大小姐，这是老奴的份内之事。”程妈强笑道，握行李箱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金梦玗从枕下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笑容愈发高深莫测：“这是我为了犒劳你这几天的辛苦，特意给你的礼物。”

    一听礼物，程妈脸上乐开了花，连连道谢道：“多谢大小姐。”

    她虽然讨厌金梦玗，但没必要和东西过不去，这锦盒沉甸甸的说不定里面是什么值钱的首饰。

    “打开看看。”金梦玗美丽的眼睛里有寒芒一闪而过。

    程妈美滋滋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金梦玗面前。

    “大小姐，你这是……”程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那锦盒里装的是一顶婴儿的帽子，帽子上缝了一套银打的八仙，这是阎兰在程妈孙子满月时送的，是程妈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如今这帽子却在金梦玗手里，那么就意味着她最疼爱的孙子也在金梦玗手里，程妈害怕极了。

    金梦玗的手缓缓放在了小腹，犀利眸光逼视着程妈：“程妈，你孙子是有福气的人，我腹中孩儿也是有福气的人，是吧？”

    金梦玗的话已经很明显，如果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要拿程妈的孙子陪葬。

    程妈是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连忙道：“大小姐，你和你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人。”

    程妈没有站起来，就跪着的这个姿势替她把鞋子脱下：“大小姐，这双牛皮鞋子硬，你有孕穿羊皮的鞋子会更加舒适一些。”

    程妈不得不背叛阎兰，这孙子是三代单传不能出事。

    “程妈做事果然细致！”金梦玗扬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果然她们的计划就是要她自己摔倒，她从知道阎兰让佣人撤走地毯她就开始疑心了，一直按兵不动就是要拖到最后，让她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下手。

    金梦玗这才站起身，神色深远道：“走吧！”

    程妈也跟着站起来，在金梦玗快踏出房门时及时将她扶住，叮嘱道：“地滑，大小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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