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萼在这里柔肠寸断,身在清池的顾苍离,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不仅饱受相思之苦,日日还要跟着顾谢桥理事,一个人简直快忙成了两截。
这两年间,徐国人的手越伸越长,将关外搅得不成样子。顾家在关外也是有根基的,与如今执掌关外的马家,是打从根儿上就延续至今的老关系。可是昨天晚上,顾谢桥接到了马家打来的报丧的电话。
“简直是岂有此理!”顾谢桥撂下电话,气愤地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虽是带兵的人,却常以儒将自居,又天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这样怒发冲冠的时候,可谓是少之又少。
顾苍离恰好在当场,见父亲这样,便有些紧张了起来,“爹,出什么事儿了?”
“真是欺人太甚!”顾谢桥真是又惊又怒,脸色都是愤怒的潮红,“谁给了徐国人这么大的胆子?他们敢在你马叔叔的车子里安炸弹!”
顾苍离本来准备给父亲倒杯茶水顺顺气的,听了这话,手下一抖,好好一盏雨前,便淋漓打翻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顾谢桥,顾谢桥眉头皱得死紧,却冷笑了一下,“怎么?觉得惊奇?你老子我,也觉得惊奇的不得了!”
顾苍离脑子转得更快,“那小叔叔和那位婶娘呢?”顾煜和夫妻来清池投奔之时,他虽然还在军校,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算起来,距离顾泽芝亲自送了顾煜和、郭锦绣二人出关,也有一年多了。这其间,除了顾谢桥叮嘱照料他们的本家人最开始的时候曾经拍过几封电报来,大多数时候,这一对前朝末代最为尊贵的夫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全无消息。
“你小叔叔夫妇,没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了。”那时候顾谢桥这样说,可是现在,他显然不会继续这样乐观下去了。
“人家遭此大难,我也没有好意思开口询问,你马叔叔的大儿子却是个周全的人,主动说出事之后他担心徐国人也要对你小叔叔不利,专门派人想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俩住的那幢小公馆死了十数个卫兵、下人,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你小叔叔和婶娘,却已经没了人影。”
“如今本家的人正帮着四处找寻,到现在也不曾给咱们打一个电话来,许是没有下落,怕在我这儿落了不是。”顾谢桥疲惫地往后倒了倒,伸出手自己按压着太阳穴,“其实不必去找,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性子,必然是被徐国人掳了去了。至于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心里也大概有数,只是具体该如何抵挡,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外头天已经黑得透了,屋子里也不过是一盏孤灯。顾谢桥的脸在灯影之下半明半暗,花白的鬓角却显得益发鲜明。他戎马一世,在顾苍离心里一直是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这一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说出来,他自己不知道是如何做想,顾苍离已经觉得鼻酸了。
“爹不必多想该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儿子我,不就是那挡兵的将么?”他低下头去,似乎是笑着,一边将桌上的残茶揩净,又重新倒上一杯,一边这样宽慰父亲。
“傻小子。”顾谢桥也被他逗笑了,“这事儿可不好开交,突如其来,倒让我想到宛亭苏鹤鸣的死,似乎也有些相似之处。”
“下毒和爆炸,一柔一猛,却都是一样的暗中行事。”他摸了摸下巴,“若不是马家笃定下手的就是徐国人,若是只当意外,只怕也是没什么可追查的线索的,就算有,很快也会断掉。”
“你妹子说,宛亭派人去她那小食肆里查探,说那最有嫌疑的女子曾经在锦平出现过,依我看……”他话音未落,只听门上响起一声轻微的毕剥声,即便是在安静的夜里,也几乎听不到。
“是谁?”顾谢桥扬声问道,他和顾苍离都是练武的人,耳聪目明自然不同于常人。
顾苍离站起身来,几步来到门前,猛地拉开了书房大门。
“我看时候晚了,又想起你们父子俩晚饭时候都没吃好,便请厨房做了两碗花生酪。”一把文雅柔婉的女声,打破了屋里沉闷的气氛。
顾苍离见了来人,姿势停顿了一下,便往边上让了让,让她进去。
许盈袖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短褂子,底下系着紫罗兰色的罗裙,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头搁着两个青花瓷碗,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任何一个做儿子的,应该都不会想要亲眼目睹父亲的红颜知己如何柔情款款。顾苍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避到一边去,佯装欣赏墙壁上挂着的羊皮地图。
顾谢桥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到自己的书房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不快,却还是站起身来接过那大托盘,“这种事情,叫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许盈袖似乎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依然是笑盈盈的,“这是我家里祖传的菜谱,你快尝尝,味道好不好。”
“咳、咳咳,”当着儿子,顾谢桥也大大地尴尬了起来,他几乎和顾苍离如出一辙似地揉了揉鼻子,“先搁一会儿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盈袖望了望他的神色,很聪明地没有选择继续恋战。她站在灯影下,一张俏脸上饱含明净的笑意,真能算得上是人淡如菊,顾谢桥瞧了两眼,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明日是佛诞,我想着去‘玉泉寺’替家里人求个平安,成么?尤其是阿芝,她一个姑娘家,嫁得远,叫人心里总是牵挂着。”许盈袖一对大眼睛波光粼粼的,里头似乎含着雾气,又像是欲说还休。
顾泽芝是顾谢桥的心尖儿。果然,一听她是为了顾泽芝好,顾谢桥一开始的一点不快也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你想去就去吧,多带几个人,如今不大太平,上过了香就早些回来吧。”
许盈袖喜洋洋地应了,才如弱柳扶风一般地去了。而顾苍离,已经面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的肩背都僵硬了。
是故,当父亲又开口对他说话的时候,顾苍离吓得一跳。
“别在那儿傻站着,盈……她提起你妹妹,倒是提醒了我。”顾谢桥面色重又郑重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的尴尬,“关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沈家现在怕也是知道了。”
“我虽然瞧不上沈明远和他那个宝贝儿子,奈何阿芝喜欢,如今她也算是沈家人了,咱们到底是姻亲,若真要是结盟,只怕还比跟旁人方便些。”
“你明天带人去锦平一趟,我写封信,你亲自交给沈明远。”顾苍离也严肃应了,他父子二人在书房里商谈,却都不曾留神,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过了一个影子,虽然瞧不清身形,却能嗅到一股似兰非麝、若有若无的香气……
顾苍离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自从父亲下了命令,他亲自接了书信,带着一队精英卫戍便往锦平来了。虽然不是头一次来,可是这次,他却平生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愁绪。
是谁说过的?喜欢一个人,连她所在的城,都像含着宝光一样?如今的锦平,在他心里便是如此,他又爱,又想见,又怕。
“哥哥!”一大清早,顾泽芝本在屋里算“重楼”这个月的收益,听了下人来报,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带着绿云迎了出来,“你怎么来了?爹好么?”
顾苍离便是肩头有千斤重的担子,见到妹妹这样急匆匆出来,心里也是一暖。
“没什么,爹交代我做些事情,沈世伯可在家中么?”顾苍离翻身下马,被沈家下人引着往里走。
“我叫人去问问。”顾泽芝住的地方离正房还有一段距离,日常除了晚饭,几乎也见不到公公的面。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前儿听大嫂子提了一句,说是徐国人有了异动了?”也怪不得顾泽芝消息闭塞,沈明远军中的事情,是不肯告诉沈夫人的。沈韫严跟着父亲能知道些内幕消息,沈韫安如今却又故态复萌,日日不是在家胡混,就是在外鬼混,自然一无所知。
顾苍离听她这么说,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沈韫安靠不住,脸色便冷了。
“回二少奶奶的话,老爷今儿倒没上军里去,听说顾家少爷来了,请您和顾家少爷去书房呢!”这时方才派去问话的下人回来了,顾泽芝听了这话,便站住了脚。
“公公心疼我,我也不能太不知事。”她靠近顾苍离耳边,“让人知道了,又是一场大闹。我还是不去了,哥哥你去跟我公公好生说话,午饭我派人送进去,保管有你爱吃的小菜!”
顾苍离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思绪万千。她看起来还如未嫁时一般的纤弱轻盈,可是如今已经是时时步步都要留神的地步了,周全是周全了,只是不知道,她快活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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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五十七 姻亲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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