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豪听得出来，小姑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叹了口气，等林婉芬稍稍停下来，才耐心地说：“小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你别着急，我姑父的事，我能不管么？”

    林婉芬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下说：“我，我在你原来住的小区门口呢，我去你家找你，你媳妇说，你们离婚了，不住那里了……”

    林天豪立刻说：“好，小姑，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收起电话，林天豪下楼跟干妈简单说了一下，立刻打车直奔他原来的住处。

    中午刚喝了酒时间还不长，他不敢自己开车。

    在小区门口，他见到了小姑林婉芬，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那是林天豪的表妹崔晓雯。

    林婉芬神情看起来很憔悴，四十七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五十大多了。

    林天豪跳下车，紧走几步来到林婉芬身边，低声叫了一声：“小姑。”

    然后又对雯雯点了点头说：“雯雯，你也在？到底咋回事儿，姑父出啥事了？”

    崔晓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刚刚接到我妈的电话赶过来的，妈就说我爸偷了人家工厂的东西，被警察抓走了，详细情况妈也没说明白，你自己问我妈吧，哥。”

    林天豪皱了皱眉，转头问林婉芬：“是哪个公安局抓的人？有办案人电话么？什么时候抓的？”

    林婉芬点点头说：“是城北分局的警察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姑父偷了一个药厂的设备零件，你姑父在那里打零工。”

    说着，她拿起电话按了一下，递到了林天豪的面前说：“你看看，我把他的电话存上了，是一位姓张的警官，说是城北分局刑警队的，他说是上午十点左右的事儿。

    “天豪，你知道，你姑父是个老实人，胆小，他怎么敢偷人家的零件呢？你快救救他吧，我怕他在里面挨打。”

    林天豪沉吟了一下说：“小姑，这个你先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市里面的警察执法还是很规范的，这种小案子一般不会打人。

    “我把那个警官的名字和电话存在我手机里了，我先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找人问问，今天周日，人又是刚刚被抓起来，我们律师暂时还见不到人。”

    崔晓雯蹙了蹙眉说：“哥，看电视，不是说被抓了可以等自己的律师来了再说话么？而且律师也可以保释吧？”

    林天豪摇了摇头说：“你看的是香港电视剧吧？我们国家法律不承认沉默权，而且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一般不会安排律师会见，申请取保候审也只是理论上的存在，现实中很难做到，因为决定权掌握在办案机关手里。”

    对于表妹的天真，林天豪能够理解，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脱离社会，他们了解的东西，很多都是从文艺作品中得来的。

    林婉芬毕竟不是她女儿，微微点头说：“嗯，大侄儿，姑听你的，能找到熟人最好了。”

    林天豪点点头说：“你们稍等，我去打个电话，找个人，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他刚想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停住了脚步问：“小姑，姑父打工的具体是哪家药厂？”

    “是北方药业总厂。”林婉芬随口回答。

    林天豪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走开了几十米，拨通了顾明宇的电话，简单把情况向顾明宇说了一下，之后，补充说：“大哥，你注意分寸，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尽可能不要干涉人家办案，也不要把我暴露了。

    “如果跟对方熟悉，打听一下这里面是否有隐情，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另外，据我小姑说，我姑父是偷了北方药业的设备零部件，这些东西很难说，如果是可以继续使用的，价格会很高，如果是废铁的话，差别就大了，这方面价格鉴定机构基本上是按照失主和警方的意图作价的，从律师的角度恐怕很难取到相反的证据。”

    顾明宇笑了：“行了，天豪，当这么多年警察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还不清楚？这是自己家的事，我能不上心么？还好，他们刑警大队长也是多年的哥们了，没问题，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林天豪稍稍想了一下，又给李小风拨了过去。

    “小风，上次我让你想办法找人去应聘北方药业保安的事做没有？”

    李小风嘻嘻一笑说：“当然做了，哥安排的事我敢怠慢么？你放心吧，人很可靠，是我同期的兵，超期服役，今年才回来的，家是外地的，平时和我联系不多，正好在找工作，我就打电话让他过去了。

    “也是巧了，他们正好也在招保安，很顺利就过关了。你有事么，哥？”

    林天豪点了点头说：“大企业的保安流动性很大，这些人大部分是当过兵的农村青年，稍不顺心就走人，我看到了他们的招聘广告才让你做的。

    “现在有这么一件事，我小姑夫在北方药业偷了一些东西被警察抓了，今天上午十点之前的事，如果方便的话，让你的朋友留意一下，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我觉得这里面有文章，我了解我小姑夫，他胆小，不大敢偷厂里有用的东西。

    “对了，你记一下，我姑父叫崔海，四十九了，注意让你的朋友不要刻意打听，别暴露了。”

    李小风立刻点头说：“好，我记下了，哥，我先给他发个短信，让他方便时候给我回话，你放心吧，我跟他说清楚了，这个工作是暂时的，带着任务的，等完成任务，我会帮他安排更好的工作，他都懂。”

    通电话的时候，林天豪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能保证小姑和雯雯都不会听到。

    这是林天豪的习惯，无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人电话，他尽可能不让当事人听到，除非他是有意的，这个当事人即便是他的姑姑也不例外。

    这是对他找的人的一种保护，虽然今天的事，顾明宇不会做违反原则的事，但是，这毕竟也是私人请托，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

    而当事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警觉的，即便你告诉他们保密，他们也未必听，有的人还可能故意四处炫耀，甚至夸大。这些都不得不防。

    回到小姑和表妹身边，林天豪说：“我们还要等等消息，你们跟我回家吧，总不能在这里待着。”

    “回家？我听你老婆说你住在你干妈那里，那是人家的家，我们去方便么？”林婉芬似乎有些为难。

    林天豪知道小姑和干妈之间的关系也不大好，他叹了口气说：“小姑，我把干妈就当成自己亲妈了，她的家也就是我的家，而且我们现在也搬家了，就是今天搬的。

    “你过去也算认认门，怎么说你也是我亲姑姑，我们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过去的事我也有责任，那时候我还年轻，有些事想不明白，以后我也希望我和姑姑们能常来往。要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我也早就去看你们了。”

    林婉芬的眼圈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崔晓雯过来揽住林天豪的手臂说：“妈，你不知道吧，哥和你们不来往，他可是去师大看过我好几次呢，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现在我终于敢说了。”

    林婉芬抹了抹眼泪，看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说：“傻孩子，你表哥去看你的事，妈妈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当初妈把你哥伤的太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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