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的身影消失于院门,守在殿门边痴痴而望的柳玉珍心头酸涩难忍。她心知他是急着出碧棠殿去看那一位,心下嫉妒,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对比当初,只觉得头心凄凉。她腹中尚怀着他的骨血,然而他却只是片刻的温存,他心中无她,她也强求不得。只是碧棠殿的那一位,想必是有一日,也会步她后尘。往后这宫中,不知会有多少美貌佳人,她如今也不指望能抓住他的心,只一心想着能早日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再如何,也不至于晚景凄凉!
楚宣并没未像柳玉珍所想那般去了碧棠殿,因近来朝中诸事繁多,又加上韩时官复原职之事,令他颇觉烦忧。他暗自想着,想必过不了几日,韩时回京的消息便要传遍整个京城,难保这后宫有爱嚼舌之人,碧游得知这消息,也是早晚的事情。他心知她与韩时之间羁绊情深,想来韩时回京时,他也曾私下见过,而今他心心念念的人仍是碧游,即使是听闻她已被封为妃,却止不住惦记着,并恳请再见她一面。
按理说,韩时提的这要求于礼不符,然而楚宣却不能断然拒绝。毕竟此前碧游曾是韩时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嫁入宫中为妃,也算是他夺人所爱了。对于韩时,他确是心中有愧,可是他并不后悔。
因楚宣思虑过甚,一整日都显得心神恍惚,不过是一摞奏折,他竟批阅了整整半日。待他抬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时,才瞧见窗外渐暗的天色。如今跟前伺候的宫人不及碧游伶俐,碧游那时在御前走动时,不消他言语,只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她都能会意,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思及此,楚宣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可转念间,他又心觉担忧。这些日子来,碧游一直身体不适,近来还时常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说将她纳为宫妃,她成了他的人,可却觉得她的心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开始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与她相处时也不如往日那么自然,有时甚至找不到话题,彼此间沉默着,尴尬而寂寥。两个人近在咫尺,心却如隔天涯。所以现在韩时归来,才让他觉得恐慌,他抓不住她的心,或许韩时便可以!
楚宣坐在龙案边越想越觉得心焦,跟前伺候的宫人似乎觉察到他的异样,忙捧了热茶上前。楚宣接过啜了一口,顿觉茶香扑鼻,可心底那股浓厚的忧虑却怎么也化不开来。放下茶盏,他朝着侍立于殿门口的何富贵使了眼色,起身匆忙出了书房直往碧棠殿去了。
碧游午后小睡了不多时,便被噩梦惊醒,之后便再也未能入眠。自打在林间遇到了酷似韩时的人影,她原本平静的内心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明明是亲眼所见,也并非幻觉,那般挺拔身姿,除了韩时,还能是谁?
晚间用膳的时候,面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她却一丝食欲也无,懒懒地拿着筷子挑了些小菜就着粥喝了两口便命玲儿撤了。谁知那丫头近来唠叨得很,正瘪着嘴抱怨时,楚宣却挑了帘子走入室内。
玲儿见是皇帝前来,便连忙闭口识趣地退了下去,也顾不得碧游吩咐她将饭菜撤下的事儿了。
楚宣瞧见一桌子的菜并未怎么动,不由蹙眉在桌前坐了。他人才刚坐下,乖觉得玲儿忙又捧上副碗筷来,还端上了一壶温好的佳酿。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如今玲儿被你调教得很是伶俐。”楚宣边说边斟了一杯递到了碧游面前。
“倒是过奖了,那丫头本就如此,往日不过是怕生罢了!”碧游自知酒量差,接过话茬,却将酒杯推了开。
楚宣一进屋便见她面色不佳,暗想着定是体虚畏寒,将酒杯往她手边一放,说道:“如今天寒,你喝些暖暖身子。我瞧着你面色不好,可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碧游满腹心事无处倾诉,心里头自然有万分苦楚。听闻楚宣如此关切,便从善如流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温热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倒让她觉得有些爽快,原本沉甸甸的一颗心也轻松了些。她不由又端起杯盏饮了一大口,因她喝得过急,不由呛得咳了起来,直憋得满面通红。
“你慢些喝,小心呛着了!”楚宣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和的语意带着宠溺。
碧游自知有些失态,忙整了整仪容端坐好,又替他夹了些可口小菜。楚宣见她殷勤体贴,心中很是畅快,也拣了些她爱吃的菜肴夹到了她的碗中。不过是一顿寻常的晚膳,碧游虽没什么胃口,与楚宣随意地聊着,竟也用了小半碗粥,温好的佳酿也饮了近两盅。
片刻之后,碧游便觉酒意上涌,面上莹白的肌肤带着两抹淡粉,晕黄的纱灯照射下,竟显得别样诱人。楚宣见她喝得微醺,亦是知她酒量颇浅,便夺下了她手中酒杯说道:“切莫贪杯,呆会儿醉了可不好!”
“也好,这屋里炭火烧得极旺,倒有些燥热,不如我们出去吹风赏月如何?”思及当初她醉酒被他吃干抹净的情形,碧游双颊红云更浓,不由踉跄起了身,拉起他挑了帘子走向殿外。
她虽是酒醉,意识倒极为清醒,积郁在心头的那些事,一件件在她脑海浮现,清晰而真切。她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却无济于事,锦瑶伪善的脸,楚宣深情的面容,还有柳玉珍那娇羞而幸福的笑靥以及韩时挺拔的背影,无一不在她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碧游拉着楚宣来了殿外的长廊,挑了处视野极好的地方坐了。楚宣接过玲儿递上来的斗篷为她披好,随即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只是这天公不赏脸,夜空中除了几片浓云与屈指可数的几枚黯淡星辰便再无可看之处。偶尔一阵寒风吹来,冰冷刺骨。
楚宣唯恐她着凉,只坐了片刻便开口劝她回屋。碧游却不肯听,就这么怔怔地坐在廊檐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如今我终于可以理解你当年的感受了!”
楚宣不知她这话何意,先是一怔,不由侧首问道:“你方才所说,是何意?”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若是上官锦瑟还活在这世上,不知你会作何反应?是欣喜,是愧疚,还是想再续前缘?”醉后的碧游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想着今日在林间看到的人影,不知怎的,便随口说出这番话来。
听她这么一句,楚宣面色微变,上前揽住了她的肩,沉声而问:“那我来问你,若是韩时还活在这世间,你又当如何?”
“他与我已是阴阳两隔,这世间又何来死而复生之法?若他果真还存活于世,只怕要痛恨于我。他因我而亡在先,我负他在后,如此说来,这一世恩怨,就算有来世,也只怕是还不清了。”
碧游幽幽而言,语意低微,因醉意而带着几分慵懒,末了,她转头看他。廊下高悬的风灯随风而动,映在她如雪的面庞,平添了几分迷离之感。此时此刻,她心头涌上万千愁绪,不待楚宣接口,又蹙眉而言:“这一世,或许连你的情我都还不了了,自承你恩宠以来,我一直未有所出,只怕要辜负了你待我的一片真心。”
楚宣听了她上半段话,心头本是醋意汹涌,谁知再听下去,却又令他觉得心疼而愧疚。算起来,自她册封以来,也不过半年之久,近来因韩时之事,他难免心急了些。他想要个他们共同的孩子,一来是想让她名正言顺地晋一晋位份,二来也好让韩时早些死心,更让她也就此断了对他的念想。他心是为她着想,可做法未免急功近利了些,才让她颇感压力。
“你且放宽心,我待你如此,只是因为我心里爱着你。况且我们来日方长,孩子早晚都会有的。早先你因我而伤及心脉,也并非一时半刻能调理好,不宜太过心急。近日来,是我考虑不周,这才让你倍觉烦忧,现下我向你赔罪,你说可好?”他捉了她的手紧握于掌心,另一只手抚上她凝白如脂的面颊,语意极尽地温柔。
她就势伏在他怀中,唇角挂着一丝苦笑,哽咽着说道:“这一世,我亏欠过许多人,父王、阿时、简弟,还有你!……就算是这一世还不完,我也不希望有来世……”
他紧紧地将她揽在胸膛,俯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低声叹道:“你一向心事较重,有什么事只闷在心里头不说,最终苦的还是你自己。你我乃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那……那我说了你可别气!”碧游深知楚宣的心性,她虽醉着,心里头却又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可是这话若不说,她只怕自己快要疯掉。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我自不会恼你气你!”楚宣闻言,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打起鼓来。他暗想着,是不是韩时回京还朝之事已被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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