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屋子里只剩那隐隐残留在空气中的腥臭味，以及那落在床上熟悉的衣裳。

    “赵婶子，您是来看戏的么？”林染扬声道：“只可惜，来晚了一步。”

    赵婶子猛地回头对上了林染的眼睛，在触及到林染的眸光时，赵婶子心底升起一抹惊恐。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想到这，赵婶子一言不发的落荒而逃。

    在后山小屋发生的事儿不肖半个时辰，便在罪奴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阿兰在接受那三十大板时的凄惨叫声。

    众人‘啧啧——’摇头，对于她的遭遇竟是没有一个觉得同情的。

    毕竟阿兰在被李大护着时，几乎将村子里该得罪的都给得罪了。便是寻常人受罚这人情凉薄的村里也无一人会站出来，更别提是那阿兰了。

    “你们还记得那日将粥撒在阿兰身上的监工吗？”吃完饭时，有人在小声议论。

    “当然记得，当初不是还因那事儿叫李监工挨了板子呢么？”

    “是啊！可是风水轮流转，这次给阿兰用刑的就是那监工，听说下手贼很，不过两板子阿兰就开始流血了。”

    “可真是活该。”

    坐在不远处的陈慧听到这话，冷冷的一笑。

    想到此前阿兰利用自己与德三对付林染的事儿，便是眼下她的心里也依旧没能释怀。

    那个时候陈慧就知道，依着阿兰那样决绝的行事风格，总有一日她会栽在她自己手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早。

    王大娘从对面的桌上将目光收回，落在十分平静的林染身上。

    “染丫头，你还好吧？”王大娘关切道。

    “没事啊。”林染回道：“我毫发无伤能有什么事儿。”

    “诶……”王大娘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就是要强，方才秦淮都已与我们说了事情的经过。那阿兰的事儿我们自是知道你无所谓，她与你到底是向来都不和的，可是你赵婶子呢？”

    林染吃饭的动作随着王大娘口中的‘赵婶子’三个字顿了顿。

    是了，便是自己掩饰得再好，她心里的不悦也还是没能逃脱王大娘的眼睛。

    正如王大娘所说，对于阿兰想要陷害她的事儿她并无多大怒意，因为原本她就在等着这一日。

    令她不开心的是赵婶子。

    若非是几日前秦淮意外撞见了赵婶子与阿兰商议怎么陷害自己，她是怎么都想不到原本与她们形影不离的赵婶子居然会做出背叛她的事儿来。

    她讨厌被背叛，许是因为前世她在部队生活，是以她身边都是能叫她信任地将后背安心交给他们的生死朋友。

    从来没有尝试过背叛的林染哪里能忍受这种悲恸。

    今日当她推门进那小屋时，她多么希望里面空空如也，若是那样便能证明赵婶子还是她所认识的赵婶子。便是此前有许多误会，至少她没有将毒手伸向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害自己。

    可当她推开门瞧见里头那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肉|体时，她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与赵婶子，不论从前的关系多么好日后也再无交集了。

    苏秦氏见林染沉默，忙伸手拉住还想继续说什么的王大娘，她冲王大娘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直到吃完了晚饭大家回住处，遇上了回来的赵氏时，林染面上的神色才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

    赵氏自知无脸再见他们，扫了众人一眼后，垂头便要转身离开。

    可王大娘却快她一步上前抓住了赵氏的胳膊，“赵家的！你为何要那样做，你可知清白对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赵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望着她自己的脚尖。

    “你说话！染丫头那么好的人，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居然能让你与你最讨厌的阿兰联合起来对付她？”

    “王婶儿，我没办法啊！”赵氏突然跪下道：“我的儿子还病着，若是不拿银子医治我的虎儿他会死的啊，他还那么小，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所以你就忍心看着我叫人玷污？”林染突然开口，上前来到赵氏面前，“你儿子的命是命，那我的命呢？在你眼里我的命算什么？”

    这大概是林染穿越之后，情绪第一次那么激动。

    便是在被流放至此地路上那样艰苦，她也咬着牙挺过来了，可眼下对于赵婶子的背叛她真的无法接受。

    她是人，是有情绪的人。而不是什么圣人，在面对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着平静与原谅去面对。

    难以想象，若是秦淮没有撞见那日的事儿，那今儿被放在大家嘴里议论的人是不是就成了她？被李大玷污寻死觅活的人是不是也是她？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自私至此。

    “我……”林染的话让赵婶子无言以对。

    望着神色激动的染丫头，王大娘与苏秦氏都有些吃惊，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瞧见染丫头如此。

    在她们的印象中，便是面对何种问题，染丫头都是镇定自若的，在她的身上总有一种可以叫人安心的力量。可今日见她如此，可以想象这事儿对她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赵氏，你可知染丫头为了你家虎儿做了多少努力？你真以为在染丫头心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老的么？”王大娘道：“她在得知虎儿的病需要银子时，每日早早收工后便往山上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能采些珍贵的草药换了银子后可以让虎儿早些救命么？她没让我们告诉你是不想最后叫你失望，而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王大娘为人和善，可今日也忍不住怨起了赵氏。在她看来，今儿之事若是不好好与赵氏说，叫她悬崖勒马早些回头，只怕她还是会继续错下去。

    林染伸手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丢在赵氏面前。

    赵氏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三根手指那么粗的人参。这棵人参成色极好，若是用来换银子是足够给虎儿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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