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歪了歪了！！往左……左边啊对对对就这样！只有挂的高，亡人才能瞧见回来嘛……”赵子苏蹲在秦宅门口的一处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茅草，伸手指挥着黎才他们挂灯笼。

    回头见林染与秦淮一前一后地回来，他吐了嘴里的茅草便冲两人跑去。

    “诶，我说秦淮，你们二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小两口即便是要打情骂俏也不该选在今日不是，咱们一大家子可都在等你们的食材呢。”

    赵子苏一面说一面从秦淮手中接过食材，也不管秦淮二人在听闻了的话后是个什么反应，拿了东西便转身往宅子走去。

    徒留两个因赵子苏的话升起尴尬的人。

    赵子苏的话叫林染想起了方才在医坊发生的那一幕。

    她走在秦淮身边偏头佯装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心里却疑惑秦淮是否有听到谢一衍在医坊时说的话。

    而平日里处事不惊的秦淮在听完赵子苏的话后，今儿个竟也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脑袋里不由地响起了谢一衍那句：我觉得秦淮就不错。

    他偏头扫了一眼正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林染一眼，心道：不知她是个什么想法。

    “诶！你俩还在那儿磨磨唧唧什么呢！今儿个除夕，难不成你俩想让大娘自个儿在厨房忙活？”

    正当两人心里各怀心思时，只见已行至秦宅门口的赵子苏冲两人挥手催促。

    林染闻言头也不抬地应声朝他的方向快步行去。

    秦淮落在后头，望着林染走远的背影，眼神默了默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林染穿越来此的第一个年关过的注定不会孤单。

    一桌子酒菜若是搁在平日里，她与王大娘以及苏奶奶三人忙活的话是要忙上一阵了，可现如今家里最不缺乏的便是人手。

    家里每人搭一把手年夜饭很快便上桌了。

    家里的气氛热热闹闹，分明在座的各位都经历过寻常人未曾经历过的磨难，单独拎出来说分明都是可怜可悲的。

    但今日他们聚集在一处却也欢欢喜喜，就好似一群四下飘散的人找到了可以叫他们互相取暖依靠的人一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且幸福的笑容。

    “姑娘，这一杯我黎才要敬你，多谢你拉了我们弟兄们一把，叫我们悬……悬什么马？”黎才手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下一瞬却又摇头：“总之，日后承蒙姑娘关照，我们兄弟几个定会对姑娘您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是悬崖勒马！呆子！”赵子苏举着酒杯，懒懒地调侃黎才，他眼神迷离，似乎已经有了醉意。

    “诶……当时咱家落魄，我可是如何都未想过还能这般热热闹闹地过上这个年节。”面对这热闹的氛围，苏秦氏忍不住红了眼眶感慨。

    “是啊，我在那罪奴村可是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了，从未想过此生还能过这样温馨的日子。”王大娘也接过了苏秦氏的话语感怀，说着又目光炯炯地望向了林染，“要我说，这还是多亏了染丫头，若非是她当初不顾其他执意救了淮儿，现如今咱们又哪里能这般聚在一起。”

    “是是是，可真的是染丫头救了咱们众人啊，若非是她淮儿怕是熬不过那一遭，若淮儿没了也就不会有后面这样的劫后余生了。”苏秦氏也跟着附和。

    突然被众人扣上这么一定大帽子，林染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向来习惯寡言寡语，当初在救秦淮时也并未考虑那么多，不过是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日听说今夜会放烟花，去瞧瞧吧。”

    似是察觉到了林染的不自然，秦淮起身冲席间的众人开口，说完率先起身离了席，冲外头院子行去。

    经秦淮这么一提醒，林染才想到她也在医坊听说过，今夜宁德县上回燃放烟花，欲意来年的日子如烟花一般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林染跟着秦淮来到院子里时，夜空还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她立在秦淮身边下意识地抬头，而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

    秦淮闻言一愣，偏头目光落在林染身上。

    彼时，夜空中恰好升起一抹抹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那浓墨般的夜空中炸响。

    林染的脸被那从远处传来的光照亮，她唇角微微勾起，眸光中有星子明亮闪烁，望着她此刻美好的容颜，一时间秦淮竟忘记移开目光。

    直到堂屋的众人也被烟花吸引，纷纷行至院内，秦淮这才恍然回神将眼神匆匆挪开。

    而若是此时有细心的人观察秦淮，便会发现在烟花炸响在夜空时，迎着那灿烂的光秦淮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满足而欢喜。

    —

    一场绚烂的烟花难免会与沉寂的夜形成鲜明的对比。

    烟花过后，一切都又一次安静下来。

    院子里，黎才与自己弟兄们不知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王大娘与苏秦氏立在一处，秦淮与田安立在一处，而林染则是盯看着此时此刻正拿着酒壶在院子里发酒疯的赵子苏连连摇头。

    她望着此时此刻正拎着酒壶在院子里蹦来蹦去撒酒疯的赵子苏，无语的扶了扶额。

    他们那么多人终归是忽略了赵子苏，没有拦着他少喝点儿是他们的不是。

    在这样一个团圆的日子，众人心里皆有自己所想。

    有人思念亲人，有人思念兄弟。

    而赵子苏大概是在思念那个曾经与他互许真心的女子。

    只可惜……

    那个女人与曾经住在这里的赵家人一样，随着徐氏的死，彻底成了迷。

    “你们说，琴儿看到了门口那高挂的红灯笼后，会回来看我吗？”赵子苏神志不清地一手举着酒壶，一手指着那挂在秦宅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嗫嚅着。

    他如此模样倒是叫林染突然想起来方才赵子苏在只会挂灯笼时说的那句话。

    ‘只有挂的高，亡人才能看见回来啊。’

    想起这句话，林染的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或许，比起琴儿对赵子苏不明不白的欺骗与背叛，在他的心里更能接受琴儿已死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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