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来折腾去,等到慕酒甜赶到医院时,已经距离手机没电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
狼狈的低呼声在病房里响起,紧接着传出来的男人声音紧绷的接近战栗:“你再说一遍……你说我是谁?”
“睿锋哥呀。”脆生生的声音,清净又妩媚:“你不是一直在我家住着呢吗?祁爷爷过两天就来接你了,你记得衣服别收拾完,我老妈说让你隔三差五回来住呢。”
“盛怀暖,盛书画,你在装什么,你……”
粗重的喘息,炙热而滚烫的身躯被慕酒甜狠狠一推,从床边推开,双臂举起拦在他的面前:“祁睿锋,你闹够了吗?怀暖才刚醒,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枪轻了,非要了她的命不行?”
如果换做是往常,祁睿锋一定要反驳。
可现在,凌冽的脸庞阴鸷到了极点,看都没看她一眼,被顾少卿按住肩头:“叫医生,她……去叫医生。”
从手术台上下来接连昏迷了两天后才清醒,这样的情况叫医生也无可厚非。
慕酒甜没理会他,转身坐在病床上,抬眸一对上盛怀暖那双微挑懒媚却又仿佛不懂世事的丹凤眸,心中莫名的咯噔一声。
那眉目娇憨,攥住她胳膊的力道不轻不重,脸色依旧苍白却止不住的张扬着青春气息:“你是……小酒甜?我他妈,我不过是洗完澡没注意摔了一跤,你怎么突然长大了。”她环视了一圈,扶额:“睿锋哥也是,他这幅样子都三十了吧,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睿锋叔。”
手脚冰凉,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盛怀暖这是……
曾经是有在浴室摔倒这么一回事,可那是盛怀暖十一岁的时候。
神经在一瞬间紧绷到几乎炸裂:“怀……书画,你多大了?”
“十一啊,我半个月前刚过了生日的,我爸妈还有我哥呢,我摔得都住ICU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来看我?盛秦棋那个王八蛋,等我好了,我非把他藏在家里的枪全给他拆了不可。”
天旋地转,有那么一瞬间,慕酒甜觉得自己闭上眼便能够昏过去,指尖死死的按在掌心里。
最终,盛怀暖清醒了没多久便因为疲惫而重新睡了过去。
尼布尔医生也被叫了过来,进门就操着一口伦敦腔大声嚷嚷着:“我半个小时前不是给鬼丫头做过检查了吗?她除了身体机能因为昏迷时间过长而有些退化,但也是正常情况外,都没有其他的问题。”我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还不容易睡着就被你们又弄起来了。
“她要是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失忆?”祁睿锋修长的身形从后面看过去如同一块寒玉,散发的阴冷气息让人无法触碰。
拳头攥紧:“她到底怎么了?”
“失忆?”
尼布尔看起来也很惊讶。
慕酒甜紧绷着神经,指尖冰凉的上前解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嗓音沙哑:“她应该不是失忆,而是以为是十五年前。”
“记忆错乱?”
尼布尔又将盛怀暖推去做了个系统的脑部检查,拿到片子后举在半空中看了半天:“看来是在战场上摔倒撞击所致,我当时做完手术就说过了,脑部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虽然手术成功了,但谁也不能够保证没有什么残留问题。”
慕酒甜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被顾少卿扶住,他垂眸,眼神复杂:“酒甜,你没事吧。”
“没事。”
“你冷静点,说不定盛怀暖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不需要了。”慕酒甜慢慢的将自己的手臂从顾少卿的大掌中抽出来,越过布尼尔走到祁睿锋面前,深吸一口气:“你曾经说你是否和怀暖有关系要怀暖亲自来做绝判,现在你应该听到了,你在她的记忆中只是父母双亡,在她家借住的睿锋哥而已,再无其他关系了。”
祁睿锋的视线停留在病床上比白纸多了一抹血色的脸蛋上,身侧的拳头爆着青筋,整个人僵硬到麻木,有着无穷无尽的慌张。
这样的结果出现的堂而皇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曾经爱你的人忘记了你,而是看着你的眼睛再无爱意,剩下的只有云淡风轻肆意坦荡。
“所以,睿锋哥,麻烦你滚远点行吗?她已经被你整的家破人亡,记忆紊乱了,你是不是要她死在你面前才肯甘心啊?”
乱糟糟的一夜,慕酒甜不知道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后已经几点了,躲过劝慰祁睿锋的顾少卿,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她一个人坐在天台上。
静谧了几分钟后,她颤抖着手开始拆从顾少卿口袋中摸出来的烟盒,明明没有外包装,却连最基本的打开几乎都做不到。
已经是初夏,可半夜的凉风还是将她脸颊边的发全部吹乱,有些冷,她也毫无知觉。
今晚出来的太过慌乱了,只穿了件裙子,连打底袜都没有。
慕酒甜好不容易才摸到根香烟,却双手不听使唤的将烟盒打翻,轻微的落地声,垂眸就能看见散落一地。
没管,将仅剩的叼在口中,颤颤巍巍的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她看男人烦躁的时候都在用这个消愁,所以一定是个好东西吧,不管不顾的深吸,烟味冲的比接吻还要浓郁,慕酒甜呛得泪水一瞬间涌出,狼狈的弯腰,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这个东西。
还真是好,就连哭都能够用呛到来解释。
一片死寂中,隐约有着脚步声。
慕酒甜没在意,可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黑色的西装裤笔挺,就连脚踝处都没有一丝的褶皱。
没有抬脸,没有说话。
男人背着月光,居高临下:“抽烟?没学会,恩?”
没等她说话,细白手指间的香烟便被人直接抽走,顾少卿拿过,熟练而随意的叼在口中,喉结滚动,性感的几口下去,偏头,将香烟弹指扔在地上,直接踩灭。
俯身,大掌勾住她精巧的下巴,眯眸,迎面而来的尼古丁刺激着她的感官:“不是想学抽烟吗?我教你。”
直接从天而降的吻,薄唇碾压流连,呼吸粗重着,像是将他向来伪装好的绅士斯文扒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原始的冲动。
长指拴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够敛起一片战栗。
两个人口腔中的烟味如出一辙,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渡给谁的,胳膊还挂在顾少卿的脖颈上,她眼底泛着红。
长指蹭了蹭,顾少卿将她抱到自己的膝头:“学会了?”
“没有。”
她如实的回答着,不知道刚刚吻了多久,只觉得现在天都快亮了。
望着那已经有着橘红色光芒的天空,她失笑的喃喃:“祁睿峰是盛怀暖的劫,不死不休的劫。”
“那你呢?”他的手指摩擦着她娇嫩却有着泪痕的脸蛋:“你又是谁的劫?”
良久,没有人回答。
静谧的微风让人从骨子中打了个寒颤。
慕酒甜微微磕着眸子:“我们下去吧,怀暖差不多也该醒了,帮我看好祁睿峰,我不希望他再去找怀暖。”
她不知道他在身后到底答应了还是没答应,等她到了病房时,盛怀暖还没有醒,祁睿峰就守在病房里,单手插在口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若无睹的越过,慕酒甜看了眼盛怀暖的情况,才慢慢的回头,疲倦无力的沙哑嗓音:“祁睿峰,麻烦你出去行吗?”
“我想等她醒。”
“然后让她叫你一声睿锋哥?”慕酒甜睁着一双黑透了的眼睛,红唇扯着笑意,懒得理会他,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唐……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对于唐孟的事情,慕酒甜从来不指望从祁睿峰的口中能够得到一句实话。
他那个人本贱,当年明明是盛怀暖的未婚夫,却大张旗鼓的和盛伊人谈着恋爱,甚至还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和怀暖上床,享受着偷晴的快感。
直到现在,和盛伊人订婚后,还不忘插手阻挠着怀暖的感情生活,妄想着左搂右抱,脚踩两条船的帝王日子。
对于这样的人,她只想劝他,实现的最快办法就是出门找辆车撞死,说不定还能够穿越回去。
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莫子轩和刘二走了进来,两个手里提着礼物,熟门熟路的将其放在床头柜上。
看着病房里诡异的和谐,莫子轩按了按慕酒甜的肩头:“事情我们都听尼布尔医生说了,你也别怪睿峰,那个时候的凶险和情况……”
“抱歉,我只是个女人,我不懂你们的深明大义。”
径直的打断,如果盛怀暖替任何人挡枪,慕酒甜都不会说丝毫埋怨的话,反而还会劝对方要好好的活着,连同怀暖的份儿。
但唯独祁睿峰不行。
“酒甜。”莫子轩显得有些头疼:“你要体谅一下。”
体谅?慕酒甜勾唇冷笑:“我不是你的部下,更不是军嫂,你没有办法要求我必须要理解你们所谓的谁帮谁挡枪的作风,他祁睿峰的命是命,难不成怀暖的命就不是命?她就活该帮祁睿峰挡枪,活该进急救室,活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慕酒甜很清楚,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可这样的无理取闹谁也没有办法阻拦。
就连莫子轩都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帮盛怀暖掖了掖被子,她背对着所有人:“桀炵,桀炵在莫老那里还好吗?事情别给他说,他还小,我怕他承受不了。”
“放心,轻重缓急,我知道。”
莫子轩是这群人中最大的,也是最为靠谱的,这一点慕酒甜相信,抿了抿唇:“那唐孟呢,他在出什么任务,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不可以将他调回来,怀暖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要有个人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的。”
在慕酒甜看不见的角度,莫子轩下意识睨了眼祁睿峰,斟酌着用词:“何必将唐先生调回来,陪着怀暖,你也可以。”
“我的确可以,但是我也替代不了唐孟的角色。”
“他什么角色?”
“他深爱着怀暖的角色。”
一字一句,却宛若针扎。
莫子轩哑口无言,下意识转眸,身边男人的眼神深邃晦暗,带着浓重的戾气,心头猛然一跳,瞬间开口:“睿峰,你跟我出来一趟。”
病房门开了有关,外面耗费了半个小时交谈,慕酒甜也耗费了半个小时来向醒来的盛怀暖解释现在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睡了一觉就到十五六年后了?”
盛怀暖百无禁忌的朝慕酒甜做了个鬼脸,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愈发显得她脸色白皙妩媚:“小酒甜,要不是看着你真变老了,我肯定会以为我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再喝口水。”
慕酒甜将一杯温水塞进盛怀暖的手中,看着她听话的喝了,才勉强的笑了下:“你现在只有十一岁,我已经二十五了,所以我比你大,你你记得要听我的话。”
“放……”屁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在慕酒甜的眼神中收了回去,盛怀暖讪讪的笑了笑,小脸骄横的厉害:“明明从小都是我护着你,刚刚刘二还叫我小祖宗呢,你小心我不跟你玩了。”
“那邢树还叫我小祖宗呢,不乖乖听话,小心我也不跟你玩。”
两个明明都有二十五六的女人却像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不着边际也幼稚的对话,让原本沉重的环境慢慢变得欢愉起来。
跟小时候一样,被三言两语的打压了气势,盛怀暖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小脑袋歪着,轻哼唧:“不好玩,不跟你玩了,对了你刚刚说……”
正巧门开了,外面准备进来的身影看着那依旧苍白却掩饰不住精致漂亮的小脸混合着妩媚的轻笑和某种锥心刺骨的恶毒:“我过两年会把断了一条腿的睿锋哥从坟地里拖出来,又为了他的腿能恢复去找医生下跪而导致胃穿孔加昏迷,甚至还深爱了他那么多年,和一个抱着睡觉还要分AB面的女人争夺他。”
啧啧出声的嗤笑:“我是傻逼吗?爱上这么一个渣渣,也幸好我记忆紊乱了,否则我清醒后宁可从这栋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承认帮他挡枪的赔钱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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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就连哭都能够用呛到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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