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寂静的坟场上空飘出两声枪响。

    黑压压的人群静默地站着，看鲜血染红三座旧坟前的土地。无人欢呼，也无人再低泣。

    萧陈两家的死仇尘埃落定。

    季战廷鞠完躬，将军帽戴回，命副将将队伍带回营中。

    士兵们整齐地一排排离去，露出了队伍最后的萧落霜。

    她穿着披风，肚子已经显怀，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一步一步来到了坟前，将手中的栀子花放在了三人的坟前。

    那是萧夫人生前最爱种的花，全家人都喜欢。

    “霜儿。”季战廷想去搀扶她，却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萧落霜一眼也不看他，仍旧同丫鬟一道离去。

    季战廷远远护送她们上车，又打马，紧跟着她们的车子回府。还是在主院屋前，被拒之门外。

    他失落地垂着头离开，连日来的疲惫一拥而上。

    “哥。”

    有人在身后轻唤。

    季战廷回头，看见季心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哥，你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来么？”

    季战廷摇摇头，心头稍暖，“兰儿，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嫂子又有身孕。你费心照看府中上下，操劳了吧？”

    “不会不会。”季心兰忙道，“能为哥做点事，我愿意的。”

    季战廷发自内心的笑，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兰儿真的长大了。等哥忙过这阵，便物色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全了娘的心愿。”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烫的季心兰脸上微红，她晕晕乎乎地听着温柔低沉的话语，鼻间突然嗅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暖香。

    就像午后阳光照射在竹林间，清淡，却让人心安又沉沦。

    是季战廷身上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轻声道：“好。”

    自此，帅府中的一干琐事，季战廷都交给了妹妹去管。自己照常往返军营，处理一些紧急的调令。其余时间，都花在了萧落霜身上。

    只要回府，就会直奔主院去看她。被拒之门外，也不恼怒，只往后厨中去，询问厨娘每日的饭食，以及交代一些注意的事项。搞得厨娘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对待萧落霜的饭食更加尽职尽责，生怕一个不好惹得主家怪罪。

    “虽然怀的第一胎，大帅这也太小心了！”新来的被这么吓了几通，难免有些忿忿，做饭的间隙便开始随口抱怨。

    一旁煮茶的丫鬟闻言笑了：“你知道什么？大帅刚跟小姐好上那会儿，比现在不知道殷勤多少倍，什么饭食点心，恨不得一口一口端着喂！”

    “是啊，”另一个接话，“那时候小姐性子也好，跟咱们嬉嬉笑笑的，自打怀孕后，也不知怎么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前几天，我还见傲雪竟敢将大帅赶出房门！真是狗仗人势，胆子大过天！”

    她们正说着，季心兰突然阴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都吓坏了，忙下头不吱声。

    季心兰吊着眼睛扫视一圈，道：“方才说我哥嫂坏话的，出来。”

    小丫鬟吓得直哆嗦，却不敢违背她，只得打着寒颤跟着她走了出去。

    季心兰上下打量一眼，道：“往后就跟着我，知道么？”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心兰小姐，饶了小婢吧！小婢再也不敢了！”

    季心兰轻笑：“慌什么？我又不曾怪罪你。”

    她将丫鬟扶起来，和善地替她拍拍膝上的土，哄道：“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清楚。你把这府里，尤其是我哥嫂的事，都一一告诉我，我担保你以后都不去出力气受苦，成么？”

    丫鬟犹犹豫豫地看看她，半响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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