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城后,一路过陆路转水路,春梅傲雪手脚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却不敢逃跑。她们出城刚转水路时,就被一只身份不明的黑船接手了。船仓中坐卧着许多衣衫褴褛,失魂落魄的女人。有老有少,都是灰头土脸,面黄肌瘦,一看就像逃荒的。
春梅暗地里问她们是哪里人,这船要去何处,也没有一人回答。
她们就这么呆滞地沉默着,直到有人呼喊着“开饭!”才会眼中骤然绽出亮光,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铝桶中抢一碗稀汤拉水的饭食,再你夺我抢地把它吃完。
活像一头头猪猡。
春梅傲雪虽是下人,也都是大户出身,哪里经过这种场面。但忍着挨了一两顿饿后,就明白了体面这种东西,哪里是能管饱肚子的?
于是也加入了抢饭大军。
她们一为自己,二是为自家小姐。
萧落霜已经像个半死的人。
她刚生下孩子,就在路上饱受颠簸,风餐露宿,本就虚弱,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到了船上几天后,就瘦的彻底没个人样。整日躺倒在地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小姐,喝一口吧。”春梅举着半碗稀汤,小心地将她扶起来。
“不了……”萧落霜别过脸,“我身体如此,怕是活不太长了。你们拿去吃了,不要管我。”
“小姐不要这么说!”傲雪在一旁哭道:“小姐福大命大,一定能撑过这一关!等咱们上了岸,就给你找医生!”
萧落霜摇摇头,她们被赶出来,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哪有医生肯看病?
“再,再不济,拖人传信给姑爷,让他派人来找咱们!”傲雪说着止不住的擦眼泪,“把咱们赶出来这事,绝不是姑爷授意的!先前小姐养胎,姑爷在前线打着仗还恨不得一天一封电报的问询,怎么会如此狠心将小姐赶出帅府?定是那窑巧姐设的计谋!小姐可千万别信!”
萧落霜沉默了。事到如今,是谁赶她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早与季战廷有约,孩子出生,她便离府。她现在去哭喊着求他接自己回去,又算什么呢?
或许能死在这船上,也未必不是好事情。
只是苦了这几个自小伴着她的两个丫鬟,受她牵连,被拐到这不知深浅的黑船上。
萧落霜握着两人的手,轻声道:“你们上岸后机灵点,寻个空子,能逃便逃了,千万不要管我。”
若是她们能平安脱险,她就可以安心下九泉了。
可世事怎会如此简单。
不出几日,船行渐渐变慢,然后咚的一声靠上了暗。
几个船夫拿着粗麻绳,将一船的女人一个个捆了串成一条,拖拽着进了码头上一处混杂破乱的小街。
萧落霜被强拽着,脚步虚浮地跟着走,一路上见到这些临街的破烂房子上,都挂着各式标明价格的木牌,门口三三两两地坐着叼着烟管的女人,一个个浓妆铺面,衣不蔽体,神色漠然地看着她们这条人肉长绳。
萧落霜心头一颤,突然涌上一股彻骨的恐惧。
她们……
她们竟被卖到窑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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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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