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战廷被人押着到了一个阴冷漆黑的地牢中。

    一个小厮上前打开牢门，将他一把推了进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实待着吧你！个狗东西。”

    “哎你特娘的，骂谁狗东西呢！”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高大的黑影，一脚将小厮撂倒在地。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杨，杨爷？！”小厮吓得一个激灵，忙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告罪：“小的不知是杨爷来了，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杨光耀冷哼一声，不待见地摆手：“赶紧滚走！别让爷再看见你！”

    小厮忙连滚带爬地溜了。

    杨光耀打开牢门，将脚边一堆厚实的被褥铺盖抱进来展平在地上，又踢过来一个火盆，点着火搁在边角上烤，动作熟练极了。

    季战廷好似没看见他一般，呆呆坐在枯草堆上愣神。

    杨光耀忙活完了，一屁股坐在地铺上，对着他道：“我说季老弟啊，我这都进来老半天了，你怎么也不出一声？魂被哪个姑娘勾走了？”

    季战廷不吭声。

    杨光耀摇摇头，仰面看着黑漆漆的房顶，长叹道：“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都被媳妇赶到这个鬼地方受苦。”

    季战廷抬眼看他，忽道：“那个红姑，就是徐德英的女儿？”

    杨光耀嘿嘿一笑：“你看出来了？”

    季战廷眯着狼眸，目光开始危险：“我这五年寻遍大江南北，唯独没有这秦淮河的消息。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杨光耀一僵，讪讪地搔搔脑袋，“我也没想到弟媳妇怎么就跑到殷霞馆里来了……我封锁秦淮河这一带，只是为了守住这个馆子罢了。让你的人扑空，纯粹是误打误撞……”

    季战廷冷冷看他。

    前面的枪伤加上这次的误打误撞，他俨然成了让人家夫妻分别五年的罪魁祸首。

    杨光耀一张老脸快要兜不住，索性摊牌道：“反正该打的仗也打完了，我就老实说吧——这里，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情报点。”

    秦淮码头商船军船往来频繁，各色人等在此混杂交汇，彼此都携带着大量的信息。杨光耀为了让这些信息汇到一处，便暗地里建起了这么一个美人如云，挥金如土的艳馆，专门招揽往来行客，网络消息送到关东秦府。再者，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也可以就近，在这个地牢处理。

    季战廷一边不动声色地听，一边暗暗心惊。

    都说秦家以骁勇得天下，如今看来并不尽然。而这杨光耀，更不仅仅是个马大哈的兵痞罢了。

    “嗨，说起来也尽是些陈年往事。如今都共和了，这些自然就派不上用场。”杨光耀打着马虎眼哈哈一笑，末了，突然沉默片刻，正色道：“季老弟，今日那个王大少，暂时可动不得，你往后还是少招惹为好。”

    季战廷这会儿才恍过神来，心头一阵暴躁，阴着脸道：“他竟敢惦记霜儿，简直是找死！”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枪，两下上蹚，起身往外走。

    杨光耀忙拦他：“哎哎哎我这刚说，你要往哪儿去？”

    “结果了那厮，再去找霜儿。”

    “哎呀，不是说现在不能动么！”杨光耀死命拽住他，嘴里叫道：“那小子是秦戈老舅家的儿子，连我都要让三分，你要杀了他，可就有罪受了！”

    季战廷一愣，怪不得，秦戈的母家就姓王。如果他没记错，秦戈就一个舅舅，现在是——

    “没错。”杨光耀苦笑道：“他就是现财政部长王兰渝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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